怕,我以为军队能令我安心,便在你们两位母妃陪同下,偷偷看了校场,可算算殷王的军力,我愈发绝望,于是便想,若真不敌,我会怎样?或死或囚,这些我早经历过了,唯有一点我还未曾想过,那就是,倘若能活下来呢?我又该带着你们如何营生?”
大堂内陷入沉默,众人看彼此的目光,似乎是想到了同一桩事。
久远以前,周人还是彬人时,是不足万人的小邦,常受犬戎侵扰,在殷商帮助下,迁往周原,起初跟去的不到三千人,不跟着走的,是怕一旦去了陌生的地方活不下来,幸好,周人最终在周原站稳了脚跟。
良久,姬昌再度开口,“我左思右想,想起当初周人能在周原站稳脚跟,便是因为善于稼穑和畜牧,我试着拿起锄头,才发觉,要种好田,一点都不容易,同周围老农学了三个月,才稍微有点起色,但在那些老农看来,把田地交给我,实在糟蹋。”
姬处不解其中深意,仍旧抢话道,“那怎么比?老农也不会治国啊。”
姬鲜略略看了眼姬处,姬处知道自己应是说了傻话,却不知傻在哪里,于是挠了挠头,“我这也是不想君父太过自责。”
姬昌微微一笑,“阿处,我们治国,不就是为了让国民可以好好过自己的营生?种地的能好好种地,烧陶的能好好烧陶,做买卖的能好好做买卖?如阿淑那般,屠户家的,守着些许小秘密,足以安生三代,这些才是周国的根基。洛西不是不拿回来,但不能以牺牲国民营生为代价,真到了灭国的地步,国民们也会看,千万不要觉得他们傻,究竟灭的是我们这些上位者,还是他们这些人的营生,他们心里清楚地很。”
一锤定音,举兵洛西由此作罢。
芮婵得知了这场谈话,也不待在芮国了,成日里缠着淑姜问怎么挑猪。
“邑主,我可是焚香沐浴,斋戒了三日才来找你,够对得起猪吧,不,是够对得起这挑猪的诀窍了吧?”
一大早,芮婵又堵着淑姜要问个所以然。
淑姜笑着看向她,“阿婵,那你可就白费了。”
芮婵不依不饶张开双手拦在淑姜面前,“邑主,那你说,我要怎么做?”
“不需要怎么做,跟我去挑猪吧。”
“啊?”
到了猪圈,芮婵深深后悔了,虽说没有完全走到猪栏边,可她搞得这一身香喷喷的,还特地清了肠胃,此时此刻,感觉从身体到魂魄,整个赤条条被丢进一摊污浊中。
看着猪吃着馊掉的泔水,芮婵再也捱不住,跑到一旁干呕了阵,抚了抚胸口,“这……这也太遭罪了。”
“阿婵,你觉着遭罪,却是别人的营生。”淑姜走了过来,递给芮婵几片藿香叶和紫苏叶。
用香叶堵住鼻子,芮婵总算缓了过来,“邑主,我没看不起养猪的。”
“我知道,我这就告诉你怎么挑,你且看那猪蹄子。”
芮婵定睛看去,过了会儿,若有所悟,“邑主,这些猪,蹄子有的比较细,有的比较粗……哦,我知道了,如果这猪的蹄子都胖,自然整个都肥了,可是……那些蹄子一样粗的猪,能不能再比个高下出来?”
“自然可以。”淑姜说着走向猪栏,在猪栏旁,往猪蹄子上方踢了踢,然后转头同芮婵道,“阿婵,你要不要试试,脚感是不同的。”
芮婵往前走了两步,立时作呕起来,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回到住所,见大姬气呼呼坐在农舍外大石上,身后阿葵想劝又劝不住的样子。
淑姜正要问起,芮婵跑上前,捏了捏大姬的脸蛋,“小阿玉,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哼,阿娘和婵姑姑出去玩……”话到一半,大姬忽而转过身,捂住鼻子,“嗯,什么味啊。”
芮婵坏笑着靠近,“你不是想和我们出去玩吗,婵姑姑带你去个有味道的地方。”
“不,不要。”大姬挣脱开,拉住淑姜的手,抬起小脸,气鼓鼓道,“阿娘,弟弟被欺负了!”
淑姜看向阿葵,阿葵行礼道,“回邑主,今日外出,碰到若夫人家宁少主,起了些冲突。”
大姬大声抗议,“不是冲突!我们没惹他!是他打了阿防!”
芮婵面色一凛,“姬宁混小子,被宠得无法无天了,阿玉,别急,婵姑姑帮你去揍他!”
“嗯,揍他!”大姬连连点头。
淑姜正要阻止她们胡闹,远处突然隐隐传来车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