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罢了,不会长久。”
“不会长久是多久?飘风骤雨之下,有多少是没能捱到风雨停歇的?”
“君父。”姬处沉不住气,梗着脖子道,“我们可是解决了犬戎边患,如今蜀国臣服,只要犬戎人敢来,我们就能两下夹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还有密国不也……”
话说到后来,姬处突然硬生生收了口,看了眼若风。
姬昌似没留意到这些小尴尬,兀自沉吟,“阿处是说密国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吗?这还得看蜀国,且不说蜀国境内尚须稳固,便是安定了,数年之内,蜀国应该没有多余的精力在蜀道设关隘把守……,昔日周国有洛西,密侯也只是较为安份,如今殷商既是暴风骤雨,又无蜀国钳制,密侯又怎会同我们一心?”
“不是的君父,三哥他——”
“八弟,君父说的没错。”姬鲜打断了姬处,看向姬发,“二哥也说说吧。”
姬发视线不由自主同淑姜对了下,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安心。
“君父之忧,怕不只有密国,要解决密国,最坏不过打仗,可就算打下来又如何?我们是否赶得上殷商大举发难前,筑起防线,即便殷王不亲征,崇侯、黎侯日夜南北侵扰,也足以让我们疲于奔命。”
姬处皱眉,“二哥这话也太丧气了,他们不还有东夷没解决吗?”
“八弟,如今整个洛西都在殷王掌握中,再加上左右不定的密侯,他未必会先对付东夷,毕竟莱国是千年大国,根基深厚,非一朝一夕所能撼动。”
“根基、根基……”姬昌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周国少的是什么,何以行仁德之道,却处处受制?何以洛西尚在时,周国不能与之一战?当真只是因为阿考羁留在商吗?”
提及伯邑考,姬昌那浑浊的眼眸终是挂下两行老泪,瞬间,整个大堂肃穆如灵堂。
受不了这沉痛的气氛,姬处狠狠砸了一拳,“君父,摘星楼祭祀,黎侯也去,那厮已是给出了答案,我们就该按三哥说的,集结所有兵力,攻下洛西!和这个非要称帝急着投胎的家伙痛痛快快战一场,他家兄弟少,孩子尚未成年,说不定一下杀了,什么都解决了。”
至此,争议浮上台面。
早在伯侯抵达芮国时,周国上下便形成了两派意见,一派以姬鲜为首,认为既然退无可退,干脆集结所有力量打下洛西、联络东夷,对殷商王朝形成左右夹击之势,更可干脆学莱国,自立为朝称王,召集天下诸侯,比如楚国、涂山残部。
另一派以姬发为首,主张休养生息,拓荒田地,缓图徐谋,把目光放在更为长远的百年之计上,这亦是姬发口中提到的“根基”,与莱国相比,周国缺乏的便是“根基”,三代之前,方才从彬地迁到周原,从彬国变成周国。
放眼洛西,有的是比周国更古老的方国,比如反复无常的密国,又比如至今是女君承位的虢国、芮国,称王未必能服众。
至于姬处先行挑明争议,便是听伯侯口气,明显偏向姬发。
三个多月来,这是姬昌第一次主持政事,看来是要将这争议尘埃落定。
姬鲜不动声色,任凭姬处冲在前头,姬发却不是这般风格,他主动应道,“八弟可知眼下周国还有多少存粮?”
“是不多,打下洛西不就有了?”
“打下洛西不是为了与民争粮,若不能好好治理,打下来也没用。”
“怎么没用了?洛西以前就是周国的,崇虎这窝囊废,我看那些方国应也受够了他的鸟气。”
“八弟,别忘了,如今掌控洛西的不止是崇侯,还有黎侯。”
“那更得打了!”姬处越说越窝火,差点就要站起来,“二哥,你怎变得如此畏畏缩缩?打仗本就是九死一生,比起殷受我们已经很仁德了,周人不想亡,就得拼命!得流血!你可莫要受了二嫂的影响!”
话锋扫到淑姜,召叔母皱起来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投去一抹警告的目光。
姬处不但不收敛,反是更起劲,“我知道二嫂是好人,但她这个邑主又没领兵打过仗,说到底是屠夫的女儿,只顾眼前小生计,看不到更大的存亡兴灭。”
“看不到更大的存亡兴灭?”知道对方是想借由自己挑衅姬发,淑姜也不回避,问道,“八弟,你且说说你口中的存亡兴灭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