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不语,密絮儿未免有些沉不住气,“二公子在犹豫什么?”
被密絮儿刻意忽略的姬鲜,漫不经心接了口,“女公子到底是密侯疼爱的小妹,蜀道艰险,若有闪失……,更何况,女公子带的队伍中,大半是女兵。”
密絮儿到底年轻,她本是刻意忽略姬鲜,期待姬鲜多少会有些不自在,没曾想姬鲜依旧云淡风轻,反是她忍不住接话,“女兵又如何,芮国、虢国不也是女兵女将。”
“此二国向来女君主事,你们密国可不是,女公子领兵怕还是个新鲜事。”
密絮儿冷笑,“新鲜事?这就不用三公子操心了,自我密絮儿以后,便不再是新鲜事。”
姬处嗤笑道,“夸口,前两日还要嫁我三哥呢。”
“此事并非密絮儿本意!”
姬鲜顺着训斥道,“八弟,休要胡说,不过是密侯爱妹心切,擅作主张罢了。”
姬鲜的话听着像是维护,暗地里一琢磨,又似在说密絮儿做不了主。
密絮儿深呼吸了两下,突然一把扯下蒙面黑布,“刀剑无眼,密絮儿并非第一天上战场。”
众人齐齐看去,那是一张五官精致,肤白唇红,看着十分惊艳的脸,偏偏下颌两侧各有一条不同的伤疤,在朱砂画痕下隐隐狰狞着。
淑姜不免想起莱妘,莱妘也涂面,但仅是装饰,而不是为了遮掩疤痕。
密絮儿指着左边的疤痕,“第一次上战场就差点死在战场上,是阿兄把我从鬼门关拖回来,人皆说我密絮儿这辈子算是毁了,无法与大国公子联姻,可密絮儿不服,女公子最大的价值难道就是联姻吗?联姻能带来的好处,我密絮儿在战场上一样能挣回来!不仅如此,我孩子的父亲,也必须是我密絮儿挑中的人,绝不输给任何大国公子!”
密絮儿说着又指向右边疤痕,“于是密絮儿对天发誓,划下了这条疤。”
姬鲜此际才抬眼正视密絮儿,“女公子果有非常之志,嘲笑女公子的,不过井底之蛙罢了,只姬鲜担心的,非是女公子畏战,而是战场上,只认主帅,不分周国、密国,亦没有什么女公子。”
密絮儿也不多言,当即挺起身子,跪向姬发拱手,“密絮儿但凭二公子调遣。”
淑姜忽而有种感觉,姬鲜前前后后这些事,似乎是特意打听过密絮儿,专门设计好的。
心里这么想着,似有感应,密絮儿坐回位置,直勾勾看着姬鲜道,“如此三公子可满意了,三公子想必是打听了密絮儿不少事。”
“那女公子可满意?难道姬鲜所为,不是女公子想做的?”
困扰多年的边境大患,至此扭转。
此后不到一个月,蜀国柏氏大败。
原先摄于柏氏之威,不敢反抗的蜀国大小诸侯,见杜氏有周国联军撑腰,当下墙倒众人推,毫无悬念地大获全胜。
北境初定,众人却无喜悦之情。
此后,周国、蜀国、密国三国能否对犬戎形成有力屏障,还待时间考验,而周国内部之事,也需尽快处理。
待姬鲜回师合兵,姬发肃整军容,安排南宫适继续镇守彬地后,便日夜兼程,去往程邑。
此际过刚新月祭,再有一个多月便是社日,可姬昌却丝毫没有动静,只将国事悉数交托给在岐周坐镇的姬旦,闭门谢客,谁都不见,此情此景,难免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二哥!邑主!”
抵达程邑时,天正亮,日升处,红衣少女如一片朝霞策马而来,令连夜赶路的大军大为振作。
红衣少女正是芮婵,到了近前,她接连抱了姬发、淑姜,末了又拉住淑姜,“邑主,打仗好不好玩?”
姬发皱眉,“阿婵,战场之事,岂可戏言。”
“哎呀,二哥,要是打败仗我当然不会这么说了。”
姬处在边上翻了个白眼,“君父说过,战胜亦以哀事处之。”
芮婵“哼”了声,话语从牙齿缝里含糊挤出,“平时也不见读书,人前到是假模假样。”
“小丫头,你若还当自己是姬家人,便放尊重些。”
“哟,这不是三哥和八哥吗?”芮婵此时才假装看到另两位兄长,“三哥,听说八哥演武输给了杨戬是不是?”
“……”
淑姜也不知芮婵是故意的,还是传言传岔了,但看芮婵眼神没往杜岷身上去,心道,多半是传岔了,似乎人们已经习惯将各种了不得的事全按在杨戬头上。
姬处被戳到痛处,下意识看了眼杜岷,好在杜岷并没有要揭穿的意思。
芮婵也因此留意到了这么个人,“二哥,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