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歌不是白狼歌,真正的歌名是射天狼!”
声音四下回荡,渺渺如梦,不管听得懂的,听不懂的,皆为长弓黑犬畔驻立的女子所震慑。
“若有部族如狼劫掠,必遭射狼天谴而亡!”
在那个梦里,淑姜追寻着巫者的足迹,所找到的不是天狼星,而是弧矢九星!
此一战,犬戎大溃。
那一日,与姬发仰望苍穹,淑姜描绘的是这样一个梦境。
久远之前,阴山风雪亦曾南下,面临日益凋零的草原,有几支古羌人放弃了劫掠厮杀,向着天路进发,最终在天路尽头,用双手开垦出一方新天地。
很多年后,喀目们自天路而下,寻找以往的族人,才发觉那些人早已在寒冷厮杀中消亡,唯是山壁上还残留着天狼星祭祀图……
当天狼星再度升起时,喀目们看到的是一副射天狼的星图,于是在叹息中,留下了这首歌谣。
“公子,将《射天狼》改为《白狼歌》的人,想来别有用心。”
“此事是有蹊跷,待回岐周,再设法探查。”
回到大帐,淑姜才同姬发聊了两句,便有人来报,蜀国使者求见。
召集众人坐定后,大帐外走进一名少年,十六七的模样,面貌清秀,身子尚未长开,个头比他身后的侍女还矮了些许,恰巧熊狂在场,不免令人有种错觉,好似这少年只到熊狂腰间。
“蜀国杜岷见过公子、邑主,及各位大帅。”
少年开口,声音清脆如金石,分外悦耳。
见蜀国派了这样一位使者,姬处不由上下打量,露出异样的目光,姬发则神色如常,赐坐后,温和道,“敢问来使与杜侯是何关系?”
“公子唤我阿岷即可。”面对众人的探究,杜岷十分坦然,“阿岷乃蜀国杜氏庶公子,此番前来不止是使者,更是仰慕大周,愿为质子。”
帐子里一下变得特别安静,杜岷的笑容带着几分天真,仿佛当质子是件天大的好事。
姬处率先打破沉默,“小娃娃,你几岁了?”他比杜岷大不了几岁,口气却好似杜岷的长辈。
杜岷并不动气,“惭愧,将满二十。”
“二十?那你怎么长这样。”
“八弟,不可无礼。”
“不是,二哥,他这也太……”
“呵,少见多怪。”跪坐在杜岷身后的侍女冷冷扫了眼姬处。
那侍女脸颊上刺着一朵萱草黥记,全然不减美貌,反是增添了几许别样的风情,看来并非普通的奴仆,这样的黥记明显是自愿刺上的,以示对主人终身效忠,等同于死士,只不过不在暗处行事。
“阿萱,不可失礼。”杜岷皱眉训斥了句,随即向姬发行礼,“让二公子见笑了,杜岷便直说了吧,蜀国此番前来,是为向大周借兵,若灭柏氏,蜀国自向大周称臣。”
杜岷一口一个“大周”,令姬处很是受用,淑姜和姬发却同时皱起了眉。
蜀国若能为周国后盾,犬戎的威胁便少了许多,但前提是得放开两国在蜀北的通道,才能形成夹击之势。
姬鲜略略勾唇,“杜侯到是好盘算,柏侯选了殷商,杜侯不得已才选了周国吧?”
姬处愣了下,才从得意中回过神来,“是啊,回头杜侯胜了,背叛周国怎么办?你不过就是个庶公子。”
“三公子若真这么看杜氏,便不会同杨帅合作了。”
“杨戬是杨戬,杜侯是杜侯,再说了,犬戎、密侯本就图谋不轨,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相互帮助,话又说回来,周国若得杨戬,或能考虑借兵。”
姬鲜的话很直接,杜岷神色不变,看样子,并非是强装出来的镇静。
“三公子所言甚是,杨帅之能,不止用兵,在此之前,他一手解决了岷江水患,还通晓锻造黑金之法,只不过这样的人,在蜀国不止一个,还有另一个。”
“哦?另一个不会是杜公子吧?”
“正是区区在下。”
“……”
这话满是自信,可杜岷的笑容却透着真诚,好似他夸的是别人一般。
姬处冷哼一声,“就你?”
“当初救下杨帅,阿姐便知此人不凡,让杜岷追随其左右,水利与黑金,杜岷不敢说如杨帅般精通,但其中原理已悉数掌握,只经验上差些许火候,配合上乘的工匠足以弥补。”
“呵呵,吹牛吧你,就算是会水利黑金,那打仗呢?看你这样,便是连我们这边十三四岁的娃娃兵都干不过吧。”
熊狂在边上听着,忽而憨笑道,“八公子莫要小瞧,我观杜公子虽是身形小小,筋骨到壮实,这力气啊,在筋骨上的才是真力气,肉上的力气不过一时的。”
淑姜闻言不禁莞尔,也不知这熊狂是认真的,还是故意的,毕竟熊狂本就一身壮肉,这话到不似在说同样壮实的姬处。
姬处早已手痒难耐,当下嚷嚷起来,“话都是虚的,还是得手上见真招!杜公子可敢?”
阿萱在杜岷身后发出一声冷笑,视线往上飘去。
下一瞬间,汉子们的呼喝声响彻军营,中军营外的周兵纷纷爬上山坡、树头,眺望中军大营前的演武。
如熊狂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