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自平地拔起,如一堵亘古巨门,截断苍穹。
淑姜知道这是梦,也很快明白了《白狼歌》是巫者的歌谣。
或许千百年间,言语早已面目全非,可巫者之间并非需要语言才能沟通。
这种奇妙的感受,对于未曾经历过的凡人而言,很难描绘。
背后铃音响起,却并非是行气铭。
淑姜回头,只见一队服装奇特,带着矮脚驮马的队伍缓缓走来,领头的是名女子,看样子是巫者,面容与菀风相似,淑姜知道那并非菀风,只是脑海中的记忆,在梦境中的映射。
巫者的笑容亲切祥和,不似菀风眉头总微微拧着,眼神散发着长途跋涉的旅人特有的豪迈,伴着马铃,她在前面唱一句,后方男女老少跟着唱一句,羊群似通人性,也踩着点咩咩叫唤。
淑姜愣愣看着队伍从面前经过,很快,负责押后的人群中,有一名男子拨马来到淑姜面前。
那眉眼赫然是姬发,在梦中看到熟悉之人并不奇怪,淑姜却忍不住脸热起来,好似少女时,第一次与姬发在马上马下相对。
男子严肃的面容,在笑容中化作春风,他张嘴说着什么,淑姜的听觉顿时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她未曾听过的语言,一半是姬发的声音。
“我们要去天上找星星,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天上?”
“是啊,喀目说,顺着这条山路,就可以走到天上。”
淑姜无法拒绝那笑容,迷迷糊糊就依偎到了男子怀里,比之寻常战马,这驮马是如此矮小,让淑姜总担心,下一刻这马儿就会跪倒在地上。
“没关系,你轻得就像是一朵云。”
男子的声音,醇厚如酒,淑姜心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化作了一朵云,悠悠荡荡,随着崎岖山路,一圈一圈,往天上去。
淑姜不是没有爬过山,风雪之中的吕梁山,连绵起伏,有峰有谷才叫山,不是吗?
可当广袤的平原,闪亮的溪流在眼前铺展开去时,淑姜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山峰之上,可以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森林,阳光之下,每一片花叶,每一条溪流都好似流动着亿万星辰,不禁让人怀疑,天上的银河是倾泻到了这里。
男子抱着她下了马,走向一片帐子,淑姜这才发觉,高山的平原和山下的平原还是有所不同的,草木要矮上许多,且走得急了,人亦有些喘不上气。
“好好歇会儿。”
男子端来奇怪的茶汤,似牛乳老茗混合在一起,于是老茗不再苦涩,牛乳也不腻了。
日落后的风骤然冷到结霜,淑姜被那男子紧紧裹在毛毡中带到了帐外,巫者立于大石之上,张手向天默默祈祷,最终指向天际某处,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姬发的声音在耳边如一圈圈涟漪荡开,破开了梦境。
淑姜舍不得睁眼,在姬发怀中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等天暗下来,我就带公子去找。”
淑姜的到来,难得让姬发有了片刻轻松,早早吃过暮食,他不再是愁眉紧锁地端坐在巨大沙盘前,而是跟着淑姜在营地附近的山头闲逛。
“阿淑,你在找什么?”
“在找可以看到白狼王的山头。”
姬发看着淑姜的背影,忽而觉着,就算什么都找不到,就这样转悠下去也是好的。
终于,淑姜选了座山头,赶在太阳隐没之际,爬了上去。
看着天际最亮的几颗星辰,自天幕上率先亮起,姬发有些明白了,“这白狼王……不会是星星吧?”
淑姜眨了眨眼,眸光亦如天上星,“那公子猜猜,是哪颗星?”
姬发苦笑,“行军打仗,我认得最多的也就是北辰、北斗,你说的白狼王……我未曾听闻。”
“未曾听闻就对了,因为在古羌人那儿可不是白狼王,而是天狼。”
“天狼?”
“公子看那儿。”淑姜指向太阳落下的地方,挨着地平线的方向,似有一点蓝白色的星光,那星光颇亮,只是离着地平线太近,稍微站在低一些的位置,就会被树木、小山、房屋遮挡去,必须要在极为开阔的视野中,才能看见。
“偕日升,伴日落,这就是天狼星,只有在春夏日升前,或者深冬日落后短短一段时间才能看见,更多的时候,这颗星星是看不见的,行军打仗要的是辨认方位,自然不会去看这颗星辰。”
“你是说,再过一会儿,我们就看不见这颗星了?”
“是的。”
寒风渐冷,淑姜和姬发紧靠在一起,等待着星辰在天幕间一点点转移,就在天狼星没入地平的瞬间,远处忽而传来狼嚎。
姬发略有所悟,“偕日升,伴日落,似乎和狼的习性有些相似?”
“是,白狼歌里唱的,说这颗星星在草原上随狼出没,尤其是冬天,落下之后,便是群狼夜狩之时。”
姬发眉头隆起,“与其说是群狼,不如说是犬戎人吧?”
“没错,草原冬日最为难过,那时的犬戎人会变得和狼群一样凶残,所以,当这颗星在冬季夜空出现时,就意味着草原人可能会侵入疆域,歌中还提到,有时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