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主且观三军士气如何?”
随着虢小小登上附近山坡,向军营望去,一切井然有序,后营还隐约传来锋刃磨砺声,昭示着众军对出战跃跃欲试。
“小小,究竟怎么了?”
军心并未动摇,这原本是件好事,但看虢小小神色,背后怕是不简单。
虢小小抬起下巴,向着中军大帐努了努嘴,“怎么了?自然是好事,若非你们周国三公子一心求战,又怎会刚好歪打正着?百般忍让,却换来这样的对待,若搁别的方国,只怕人心早垮了,也亏他这几年不住挑动,说殷王无道,再不出手自保,周国就只能坐等灭亡,先前众人只道他危言耸听,直至丢了洛西,周国上下震动,此后人人心里憋了团火,正愁没地方烧呢,恰好黎侯就添了把柴,可以反了。”
听得个“反”字,淑姜眼皮不由跳了下,虢小小见状又调侃,“怎么,邑主还想当大商忠臣?”
淑姜沉吟了下,随即抬高视线,投向远方,“这条路想要走下去,便不能用一个‘反’字,周国与殷商没的比,仅是王畿,就数倍于周,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诸侯支持,若只为复仇,是走不到头的。”
虢小小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还好是二公子和邑主,不似某些人不知道自己斤两,否则我虢国可真没信心跟着周国一条道走到黑。”
淑姜本以为虢小小是说姬鲜,谁知虢小小却抬手一指,“看到那小子没?姬处,你们家八弟,成日里口出狂言,说殷王若敢动伯侯,他便要杀去朝歌,起初喊这话时,也就这么高,大家只当童言无忌,这几年喊下来,到是渐渐把这话喊到人心里去了,还有一个姬度,在堂上喊,若说复仇,往上数,哪个方国没几门子仇?如此说来,我虢国也是能反周国的。”
姬度排行第五,姬处排行第八,关于这两人淑姜早听姬发说过,打小就跟着姬鲜,可谓姬鲜的左膀右臂,此际,姬鲜因黎侯发难,威望高涨,对眼下的局面虽是好事,但对将来却有可能是绊脚石。
只眼下多想无益,尚有更烦心的事,原本这一仗只需击退犬戎,可与殷商决裂后,周国就必须想办法彻底解决边患,否则便是犬戎、洛西腹背受敌,别说打去朝歌,恐怕能不能继续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儿,淑姜又问虢小小,“小小,杨戬怎么回事?黑金的事有着落了吗?”
提及杨戬,虢小小脸上又浮起戏谑之色,“这长得好看就是长得好看,额头上那么大一个东西,他还干脆拿墨刺了黥记,也拦不住那些个女子乌泱乌泱往上扑。”
“是吗?”淑姜忍不住笑了,“那阿寻……”
“哟,邑主还记得那丫头?也是个死心眼,明明看对了眼,偏是能狠心割舍了去回东夷。”
“她……这也是忠心。”
“要我看就是愚忠,杨戬么,邑主应该知道的,他们羽山氏看到水患天生就手痒,恰巧蜀国又有滇国传来的黑金锻造术,他干脆留在了蜀国,我看大约这辈子是不会去东夷了。”
“滇国?所以滇国和蜀国皆能锻造黑金?”
“邑主莫要紧张,滇国的黑金锻造术也是更遥远的西面传来的,偏生这两国地势险峻,气候极端,要锻造黑金并不容易,再加上有些地方十分潮湿,即便锻造出黑金,也极易生锈,远不如玄铁,这小子还就非要在这样的地方研究,说是只要能在蜀国成功,其它地方必然是没问题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那这次战事……”
“约是女公子开明的谋算。”
“女公子开明?”
“是,邑主有所不知,蜀国也乱得很,我们喊是喊蜀国,其实也是好几个诸侯国,其中最大的两个诸侯国分别由柏氏、杜氏所掌,这女公子开明便是杜侯之女,十分了得,将这小子心思摸了个透,招纳到麾下,如今蜀国还是以柏氏为盟主,这柏氏啊一直就想打开蜀北的通道,周国自不可能让他得逞,于是他便暗中联络密国,同时也在想方设法获取殷人的支持。”
“可杨戬是杜侯的人。”
“复杂就复杂在这儿,柏氏不仅想打开通道,还想压制杜氏,女公子开明就干脆让杨戬带着杜氏大军出征,回头,蜀国内里怕是还有一场大战。”
“这么说来,犬戎那边到是人心不齐。”
“那可未必,我们这边不拿三白圣物当回事,他们犬戎人可信了,据说密侯也信,每日里一到黄昏就狼嚎似地唱歌,别说,有时候还真有回应,只那声音,不知是大风刮过,还是狼嚎,听着怪瘆人的,所以就等邑主来看看怎么回事了。”
视线转向北方,迎着深秋寒风,淑姜仿佛听见了歌声。
“小小,开战之日还没定吗?”
“没呢,和羌人打仗哪有定日子的?草原人神出鬼没,战帖都不知道往哪儿送,对了,他们到是放了两个战俘回来唱歌,说白狼王自有天意,战期就在《白狼歌》中。”
淑姜点点头,不觉好笑,这样的约战到是别致,就在此时,中军大帐帐帘掀起,内中走出两人,一者五官硬朗,线条似刀削,神色肃敛,一者眉眼若玉雕,肤白无暇,更为奇特的是那人身上穿着极为罕见的白犀甲,宛若天宫中步出的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