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传了过来,“你太脏了,我没让你睡床铺,漱洗过再睡吧。”
虽是对淑姜有诸多不满,阿兰到也没像朱墨那般放肆,只拿放东西时,重手重脚,“砰砰”作响,借此表达着不满之情。
提到漱洗,淑姜也确实浑身难受,在阿兰帮助下,从头到脚洗过后,换上干净衣服,再躺到洁净的被褥上,淑姜还真有些昏昏欲睡,只片刻后,她便被一些问题搅得难以入眠。
颠老为何要我救那孩子?
会不会和那袋种子有关?
他们两人什么关系?
最关键的是,那孩子现在如何了?
想到孩童无声无息摔在地上的样子,淑姜再也躺不住了,只坐起后一阵晕眩,适应了下,淑姜才发觉帐子里此刻就她一人,阿兰不知去了何处,只一盏铜角灯明明灭灭。
不对啊,这帐子里也没有风,这灯火怎会如此不定……
再定睛看去,焰火竟转成了幽幽蓝紫色,有妖气!
是朱墨……,不,是修蛇!
淑姜紧张地看向四周,灯火跳了下,几乎要转灭时,倏然又亮了起来,恢复成明亮的橘色。
帐子被掀起,是昆吾止走了进来。
“喀目醒了?”
“那孩子呢?”
此际昆吾止换了件深色长袍,映得五官更为深邃秀挺。
“喀目还有空关心别人?”
“我问你那孩子呢?”
“素不相识,为何救他?”昆吾止走到床褥边大咧咧坐下。
淑姜身子不由一缩,“你不是想找白鹿王吗?既是在我面前发生,他若死了,我自是难受,灵台昏昏,天目不昭,又怎能找到白鹿王?”
“到是个理由,不过喀目怕是还没见过大狐打仗吧?战场上,便是比那孩子年纪更小的,他们也绝不会手软。”
“是吗?敢问小酋,是谁送那些孩子上战场的?赤乌人会把自己的小孩送上战场吗?”
昆吾止不语,忽而转过身来逼近淑姜,淑姜想要躲开,当即被扣住,她不由急道,“昆吾止,你究竟想怎样?”
“喀目好好与我说话,我便不怎样。”
“那你放开我。”
“不放,等你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再放,我问你,你真想救阿禾?”
“阿禾……?那个孩子?”
“没错,他叫阿禾,从商团劫来的,我想想,应该是曹国的商团,大家叫他曹禾,若我没记错,大彭灭国后,大部分国人归了东夷的曹国,说来也巧,颠老是彭国的,这孩子和彭国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又如何?他亦有可能是曹国后裔,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是不能说明什么,只是喀目未免否认得太过心急,所以,我才要喀目好好冷静一下。”
淑姜低了头,昆吾止也松开了手,沉默了会儿,淑姜又抬头道,“你会救他是吗?”
“暂时活着,我让阿兰亲自照看了,但之后,他的生与死,还要看喀目。”
“我帮你们找白鹿王!”
“找到以后呢?”
“找到以后?你还想怎样?”
“没有喀目在,我怕赤乌留不住白鹿王。”
淑姜无语,总算明白为什么赤乌坚和昆吾止要娶自己了,更令她无语的是……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留住白鹿王?万事万物皆有感应,没有仁慈之心,便只能引来灾祸。”
昆吾止没有接茬,默默看了会儿淑姜,突然笑了起来,淑姜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只觉这笑声中有些许悲凉,可笑的人却好似感觉不到这悲凉,只是仿佛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甚至笑出了眼泪。
“你还真如阿姐说的一般。”昆吾止抹了抹眼角,“被华胥风姓教坏了脑子。”
听昆吾止讽刺菀风,淑姜急了,“你胡说什么,邑宗大人教我的是天道!”
“华胥风姓的天道真有这么厉害,怎会窝在周国?当上神女,岂非更能推行她们的天道?”
“用权势推行的不是天道,是规矩,规矩对多数人来说是一样的,天道示现,各有不同,只有明天理才能践行天道,要使人明天理,唯有教化。”
“那喀目又怎知昆吾止所为不是在践行天道?”
“积善为庆,积恶为殃,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害人者,人害之,若昆吾小酋真能坦然接受种种后果,那的确是在践行天道。”
昆吾止敛去了笑容,“这么说来,喀目对姬发一心忠贞,该有好结果才是,可我若强留喀目在身边,结果又会如何呢?”
淑姜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恶人,不,她见过……,想起朱墨心心念念拖着她死,淑姜突然有些明白,朱墨为何会有这样的执念。
帐内莫名起了阵阴风,淑姜只觉背脊发冷,眼前的昆吾止亦冷冷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恶有恶报,昆吾止认,只是善是否真有善报,昆吾止很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