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鹰唳,倏然中止对话。
昆吾止抬眼望去,“还有一个山头就到了。”
又上一座山岭,只见山势斜缓,绿茵如巨毯般顺势铺张开去,牛羊牧人,清溪花树,宛如巨毯上织就的图案,远远听着牧歌,眼前的赤乌似乎和大狐也没什么两样。
只慢慢走近了,淑姜才看到有些牧羊人,额上烙着墨色黔记,面黄肌瘦,另有一队人挎箭背弓,骏马飞驰,携着苍鹰黄犬,显然是赤乌的猎手。
赤乌牧团是用奴隶放羊的?
来到一片单独围起篱笆的帐子前,麋鹿自行停下,昆吾止跳下鹿背来到淑姜身畔曲起手臂,淑姜没有理会,勉力下地,接过了颠老递来的藤杖。
昆吾止笑了笑,缩回手,“但愿喀目没有选错。”
淑姜拄着藤杖,走在颠老身边,刚走几步,忽听到鞭打声和孩童哭喊声,她脚步一顿,颠老亦是跟着一顿,唯是昆吾止仿佛司空见惯,没停下的意思。
“主人。”
一名年轻的女子飞奔而来,她笑容甜美,眼角眉梢皆是春情,像是在迎接情郎般。
“阿兰,帐子收拾好了吗?”
“按主人吩咐,都收拾好了,这是……”那名叫阿兰的侍女,眼眸溜向淑姜,惊讶之中带着几分嫌弃。
“阿兰,不可无礼,这是大狐的青鸟喀目,接下来几天,她便住你收拾出来的帐子,你需好好照顾她。”
“啊,可是……”阿兰不情不愿,竟毫无顾忌地拉起了昆吾止的手,“主人最好的东西都在新帐子里……”
“我嘱咐你放最好的,便是为了迎接喀目,喀目曾经住过洛邑社庙的水云院,什么没见识过,我也只是替大酋略尽心意罢了,以后夜里,你就值守在喀目身边,知道吗?”
阿兰的脸沉了下来,嘴唇微微嘟起,淑姜又感受到了怨念。
这个昆吾止……和身边侍女都这么不清不楚吗?
就在此时,那小孩惨叫一声,忽而没了声,淑姜忍不住寻声张望,视野却被重重大帐挡着,全然看不到是何情景。
“阿兰,这是在打谁?”
“一个奴隶。”阿兰敷衍道。
“我知道是奴隶,叫什么名字?为何鞭打?”
“就是不听话呗,我没从那边来,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阿淑,请救救这孩子……”
脑海中蓦然传来颠老的声音,淑姜本也挂着心,当下毫不犹豫拄着拐杖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喂,你去哪儿!”阿兰方要上前拽淑姜,却被昆吾止拦了下来。
淑姜不管不顾穿过一顶顶帐子,终是在柴垛边看到一个瘦小干瘪的孩童被一名赤乌大汉拎着道,“不会死了吧。”
另一个持鞭大汉道,“死就死了,打成这样也不能放羊了,扔了吧。”
“住手!”
大汉们闻声一怔,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满脸是伤的女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拄着藤杖一瘸一拐地挪了过来,不由面面相觑。
很快,提着孩童的赤乌大汉反应过来瞪眼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不可无礼,这是大狐的青鸟喀目。”
昆吾止悠然跟了过来,颠老在侧,面无表情。
那大汉立时换上笑脸打招呼道,“小酋,颠老……”同时又狐疑地看向淑姜,这脏猫病猫似的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喀目,“这……这怎么回事?”
昆吾止目光挑了挑反问,“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小酋,这小畜生,偷藏粮食!”
“哦?”
边上有人递了个袋子,“小酋,就是这个。”
昆吾止接过,那袋子两层粗布制成,很是结实,钱袋似的,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这袋子是他自己的吧?”
“可能是吧,反正看他鬼鬼祟祟藏在石头下。”
昆吾止打开袋子,看了看,“是麦子……”
淑姜略略扫了眼,便知这麦子有状况。
这是麦种,不是草原上常见的野麦,有些接近中原的麦种,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麦种被驯化过。
“对,就是麦子,这小畜生偷了麦子,不老实的小贼!”汉子说着松了手,将那孩童摔在地上。
那孩童瘦弱干瘪,衣衫褴褛,此刻无声无息地躺着,好似一块染血的破布,淑姜不由怒道,“偷粮食有偷这么一点的吗?这麦子不是草原上的野麦,你怎知这麦子不是他的?”
赤乌汉子嗤笑道,“野麦?难不成在大狐只吃野麦?说得大狐好像从来不劫商团似的。”
“无论如何,这孩子罪不至死!”
“大狐的喀目,也管得着赤乌的事?”
“天理良心,不分大狐还是赤乌!”
“够了!”昆吾止扯住了淑姜,“喀目越界了。”
“昆吾小酋,赤乌不是要找白鹿王吗?鹿性仁慈,秉承少阳之气,就你们这般残忍对待小孩,也想——”
淑姜话未说完,昆吾止一个手刀落下,淑姜顿时眼前黑了去。
再度醒来,淑姜发觉自己躺在大帐中,却没在床褥上,只躺在一块旧皮毛上。
“你醒了?”阿兰不咸不淡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