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昆吾止……
不惮为恶,不是不信恶报!而是……不信善报,所以,恶反是成了一种信念吗?
淑姜额角微微出汗,暗暗蓄力。
陈设华丽的帐子内,没有武器,甚至没有割肉的小刀,淑姜身边唯一的重物就是那盏角灯,她很清楚,这东西伤害不了昆吾止,杀死自己也十分勉强……
昆吾止抬手,淑姜下意识抓紧了毯子,然而,昆吾止却只是缓缓拉起袍袖,露出健美结实的小臂,微微跳动的肌肉上,缠着根银青蓝三色发缨,银丝与青蓝丝线交融,宛若星光流转,上缀水晶琉璃,尾端曳着珍珠流苏。
丰邑市集上,淑姜见过类似的发缨,只不过普通了许多,用料做工皆没那么考究,也不用银线,而是用白色或浅黄色丝线与青蓝丝线交织,再缀上细碎珍珠为流苏,这种款式的发缨来自东夷。
货郎们跋涉千里带来的异国发缨,便是那些珍珠不规则如砂砾,也变得身价百倍起来。
至于昆吾止手上这条,发缨上的珍珠颗颗浑圆,水晶与琉璃几乎没有杂色……已经不止是百里挑一了,好东西是挑出来的,大约指的就是这样的发缨。
解下发缨后,昆吾止又靠了过来……
在淑姜眼里,这珍贵的发缨犹如索魂绳,她无处可逃,手腕再度被昆吾止捉住,昆吾止将发缨细细绕上淑姜的手腕,少女的肌肤衬极了这样的美物,昆吾止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放手起身道,“两天后,大酋会召见喀目,我劝喀目最好系上这条发缨,这样,对你对我,对颠老对阿禾都有好处。”
“我要见颠老!”淑姜鼓足勇气道,昆吾止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系上发缨,便是许嫁的意思。
这样的发缨亦不是随便可系,男子意欲求娶女子,便会准备一条好看的发缨,即便不如眼前这条,至少也要用上三色、五色的丝线,有诚意的男子还会亲自编结点缀,送到女方家中,表达求娶之意。
若女子同意,便会系上发缨,之后,男子便可去社庙请巫者为媒,与女方家约定婚事。
成婚当夜,这条发缨再由夫君解开,这不仅是信物,更是誓约、巫术!
淑姜是巫者,巫者若求良人,便系纯色缨,以红、白为主,上缀金珠玛瑙亦有小铃,若遇中意男子,对方也同意结良人,巫者便解下发缨系男子腕,待约定之夜再解下同寝。留在母族的女子,亦可如此求觅良人。
看着好像差不多的东西,却是截然不同的含义。
愣了好一会儿,淑姜突然扯下发缨,朝帐子门口扔去!
昏礼之事本是誓约巫术,岂有可假装的?
一旦巫术完成,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命运上的纠缠,是不可能有任何妥协的!
淑姜抱紧了自己,迷糊了一夜,第二天愈发觉得昏沉,好在脚伤好了不少。
清早,阿兰进帐放下朝食便要走,淑姜连忙喊住她,“阿兰姑娘,阿禾怎样了?”
听淑姜问得客气,阿兰停了下来,虽没好脸色,却也没拒绝回答,“主人要我照顾他,我照顾了一夜,已有所好转。”
“多谢阿兰姑娘。”
阿兰轻“哼”一声,走到帐门前,忽然又“咦”了声,随即,她弯腰捡起那发缨转身道,“你还真不识好歹,莫非你是想要少主的金发缨?”
淑姜知道她说的是赤乌坚,连忙摇头道,“我谁的都不要。”
“那可由不得你。”阿兰走回淑姜面前甩下发缨,就差要抽到她脸上了,“我告诉你,金发缨,银发缨,你必须选一条,你若选了金发缨,便只有死路一条。”
淑姜心中一动,“阿兰姑娘,这话怎说?”
发觉自己失言,阿兰眼珠慌乱转了下,凶道,“你以为我很想你嫁给主人吗?好自为之吧!”
“阿兰姑娘,你喜欢昆吾小酋吗?”
“你这人,话怎么这么多?牧团里多的是想要跟主人的姑娘,主人选了阿兰,是阿兰的福气,只要能待在主人身边,怎样都无所谓,反正,主人不会亏待阿兰。”
“那朱墨呢?”
“她……不识好歹罢了,想要独占主人。”阿兰说着皱了皱眉,“好了,别再问了,我只告诉你,自己寻死,谁也救不了你!”
阿兰说罢拂袖而去,那仗势,好像她才是此间的女主人般。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淑姜不禁有些佩服起昆吾止来,一个为了他要死要活,一个做小伏低还乐此不疲……
目光转向朝食,淑姜暗道,便是吃不下也要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找颠老。
吃过后,摸出帐子,淑姜很是意外,帐子外竟无人看守,看样子这一片帐子应该都是昆吾止的地盘,以昆吾止的能为自是不怕她逃走。
呼吸到外边的新鲜空气,淑姜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手还没放下,身后已是传来昆吾止的声音,“喀目真是好兴致。”
既是被撞破了,那就干脆直说,淑姜转身看向昆吾止,“我要见颠老。”
“宁可选老头子,也不选我?”
“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龌蹉之事吗!”
“看来喀目还是没想通,也罢,最高的那棵白木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