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娘望着陆怀熠朝她走来, 一时不免僵在原地。
陆怀熠仿佛丝毫都察觉不到院子里头剑拔弩张的气氛,只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待到堪堪迎上门外紫衫人和一群不速之客的目光,他才后知后觉停下步子:“怎么?还有旁的人?”
“这……不是吧?”他眉头拧出来一个“八”字, 疑惑的目光顿时落在芫娘身上,“咱俩第一回偷鸡, 就被这么多人抓了?”
芫娘眨巴眨巴眼, 一时被陆怀熠这突如其来的言语弄懵了,只好喏喏朝着他应声:“嗯……”
陆怀熠倒吸一口凉气, 随即扶了扶额,郑重地抬眼望向紫衫人:“我们这是第一回偷鸡,真的。”
他压低声音,随即双手合十对着紫衫人煞有介事道:“她在凤翔楼找个活计不容易,您可千万别叫掌柜的知道。”
“这鸡今晚烧了, 自然也少不了您的份儿,若是不够, 咱们再宰一只。反正都是不会下蛋的公鸡, 少一两只掌柜的发现不了。”
芫娘的思绪迅速流转,很快搭上了陆怀熠的弦。
夜半偷鸡, 合情合理。
寥寥几句话解释, 的确挑不出错缝来。
弄明白这一遭, 芫娘忙不迭就着他一道儿演戏。
她望向紫衫人连连点头:“要是几位爷不喜欢吃葱油鸡, 我手艺还成,我给诸位做别的。”
紫衫人望着院落里的情形, 一时也不禁生出些迟疑。
正巧在这空档,一个手下匆匆行来冲他耳语道:“头儿,我们方才在巷子另一头找见不少血,人怕是从另一头跑了。”
紫衫人一听, 随即怒冲冲睨向一旁的手下:“怎么不早说?叫我在这里跟一对偷东摸西的狗男女浪费口舌。”
“赶紧给我追,决不能叫他跑了。”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霎时走得无影无踪,半分不多纠缠在凤翔楼。
眼见得门口再没旁人身影,芫娘却还愣在原地没能回过神。
她的目光略显迟钝地挪到陆怀熠身上,手里头的刀终于“当啷”一声坠地,两片发白的唇瓣说起话也不大利索了:“在……在柴垛底下……我方才……”
她凝了凝神,想要强打起精神给陆怀熠指路。
可还不等她有半点举动,陆怀熠却忽然抬手扣住她的腕子,不由分说地拽了她一把。
芫娘脚下一歪,冷不丁便撞进陆怀熠怀里。
“别动。”陆怀熠微微蹙眉,唇间缓缓挤出一句极轻的叮嘱。
芫娘眸子骤缩,立时从善如流地不再动弹。
陆怀熠的手正稳稳横在她的腰后,生生将她拦在了他的怀里。那只手既不远,也不近,算不得冒犯,却也比往常要亲密得太多。
她实在不知陆怀熠缘何会突然有这般行为,便只能轻撩目光望向陆怀熠,试图从他的神情之间查探出几分原由。
谁知她方才凝住视线,余光便瞧见墙头上有个人。
方才那些人竟疑心深重地杀了个回马枪,潜伏墙头上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芫娘一滞,有些后怕地抿住唇角。
她顿时有些庆幸陆怀熠反应迅速想出眼下这对策。如今自墙头那方向瞧过来,倒是的的确确再瞧不出半分端倪了。
只要坚持一阵功夫,等到墙头上那人撤走,该就能彻底瞒过。
芫娘的视线转圜一圈仍旧无处安放,她生怕这点小动作也会露馅,只好乖乖将视线撤回到陆怀熠脸上。
局促的视线骤然之间四目相对,她方发觉他们离得实在很近,近到她几乎趴在陆怀熠胸前,近到她能瞧清楚陆怀熠的睫毛,近到她的鼻息一下子扑在陆怀熠的脸上又散开了。
陆怀熠生得实在好看,如今凑近了瞧,更难不惹人神思恍惚,她有心想避开视线,却又见他唇边无声地汇出着方才的“别动”两个字。
她不想违抗陆怀熠的叮嘱,更不想露馅惹祸,自然只能努力克制自己飞远的思绪。
可奈何“抽刀断水水更流”,更何况陆怀熠那双深邃的眸子就悬在她面前,怎么都躲不开,恍惚一下就能看透她心底的“非分之想”。
芫娘登时只觉得自己气息发烫,越喘越急,连带着怀里头也冒出一头小鹿开始横冲直撞。
她恨不得有条地缝,能让她立时钻进去才好。
好在陆怀熠忽然撤开手,转脸瞟向方才蹲着人的墙头,惜言如金道:“好了。”
芫娘既怕演戏露馅,又怕陆怀熠看出端倪,只能定定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走……走了吗?”
“已经走了。”陆怀熠谨慎地确定一番。
“方才是情急冒犯,你……”他连忙回过眼眸正欲解释,谁料话芫娘竟还保持着方才拗在他怀里的姿势没变,他未曾察觉,唇尖便猝不及防地正正啄在她眉心中央。
陆怀熠气息一滞,像尊木偶泥塑似的僵在原地,话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唯有耳根,仿佛被火撩到似的一下子蔓延出无数酡红。
陆怀熠迅速往后撤一步,忙不迭寻觅个新的话题掩饰他眼底那几分异样。
“那个……你方才说柴垛底下怎么了?”
芫娘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