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街上混乱不堪,被泽源甩出的修士和妖族掺在一起,一边各自警惕,一边相互试探。
由于在秘境内的多次身份互换,人妖对立被混进尴尬的立场体验,短时竟无人动手。
慕岑心系狐妖案的真正结局,有意去城主府一探究竟,然而楚承祀卧床不起,她也没有别的人可说,只能来找知微。
也是奇怪,分明她在秘境里还怒斥知微冷眼旁观,如今反倒巴巴地跑来寻她。
“你去吗?我想找找藤妖的线索。”
被泽源拽着经历好几重狐妖案,翻来覆去,知微实在没法对其产生兴趣,但她总觉得沈持筠身上那个优昙花印记有些眼熟。
她暂时放过沈持筠,也有这一重考虑在此。
能让她觉得眼熟的,大概率与仙界有关。她可不想处理完漱玉翁又发现有其他仙人的插手,索性一并掐根带出来。
“你应该会一点寻妖术法吧?”
慕岑点头,她当然不至于赤手空拳就要上阵,光是寻妖罗盘就准备了三个。
两人都没有递贴拜访的打算,鬼鬼祟祟地往城主府的墙头绕。
路上,慕岑没话找话地提起:“你跟我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原以为这两人是情投意合,还私下里酝酿了一番劝分说辞,没想到尚未付诸实践,他们就成了刀剑相向的怨侣。
这么一看师兄真是被迷得不轻,居然半点都不还手。
知微捻了捻手指,指腹仿佛还残留着沈持筠血液的黏腻感,她兴致不高,不愿多谈沈持筠,便自顾自转移了话题:
“你师尊说过让你们修道的目标是什么吗?”
“当然是飞升。”
知微意有所指:“如果不能飞升呢?”
慕岑没有理解其中含义,抓着知微自墙头轻盈越下,边往后花园走,边坦然承认:
“不能飞升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师兄那样的天才,多的是人穷极一生仍困于某个境界。”
她是眼睁睁看着沈持筠与师门割袍、与家族断义的,那是无情道的必经之路,砍断一切纠葛,消解所有执念,自此脱离凡世,只与大道相伴。
虽然沈持筠现在这幅生怨又多情的模样全然谈不上脱凡,但当年他无情道大成也是有目共睹,她自认无法再道途行进上与他相比。
她甚至不知道苍生道的终点在哪里。
“修士承天造化,若无缘得证大道,也要修个铁剑为舟,渡尽人间不平事,方不枉烘炉天地走这一遭。”
她说完所执信念,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两指捏着知微的腕骨往前走,竟是忘记松手。
知微小幅度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你真不愧是漱玉翁的弟子。”
停了一会,她又补充:“沈持筠反倒不像。”
藤妖在城主府盘踞多时,按理说残留妖气不轻,但一场狐妖案落下,府内里里外外都被肃清过,慕岑跟着罗盘在后花园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唯一叫人松了口气的是,四周半点人影也瞧不见,冷清至极,不会轻易被发现。
知微扭头找到角亭,挥袖拂去条凳上的灰尘,靠着柱子坐下:“你找吧,找到再叫我。”
慕岑算是习惯了她这幅懒骨头,也没多说,正要换个方向继续找,手中罗盘的指针忽然疯狂转动起来。
人还没做出反应,树丛另一边先传来不加掩饰的争吵声。
“放过她吧,小舒,她只是个幼崽!”
“宓蝶,她也是九尾狐,只要等她长大,我们依然可以拥有第九尾。”
“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不愿这样!我不要用他人的生命来换——”
转过树丛,声音戛然而止,四双眼睛面面相觑。
抱着襁褓的少女扎了两股又粗又长的发辫,以青藤做绳,在每股发辫的交织处开出浅色花苞,她最先看见站在亭前的人,半是惊讶半是警惕。
“慕岑……”
慕岑也认出了她的脸,但她疑惑的是:“你是藤妖,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舒栀衣左移一步,将本就在她身后的紫衣少女完全挡住。她眼皮上沾着浅绿色的细闪,视线轻微飘动,神情便格外鲜活,不似常人。
知微从后面探出头,依旧坐着:“很简单,因为她也参与了泽源布置的狐妖案。”
只是不知在第几关。
慕岑迅速判断完当下情状,暗暗运气,刀指舒栀衣:“放下城主千金,否则别怪我刀下不留情。”
知微侧目看向那两只女妖,若有所思。
来之前她和慕岑打听到,现实里的林筱和白喻早已身死,没想到城主千金居然还活着,想来是白喻的第九尾起了效果。
恐怕藤妖劫走孩子时也没能料到,不等她取走尾巴,林筱先一步自刎触发了共命契约。
但第九尾只能阻挡致命伤,没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因此林筱还是毙命。
舒栀衣身后的少女一见慕岑,仿佛终于找到救星,不顾舒栀衣的阻止也要上前,将手里刚从白喻房中取的孩童用具轻轻放在地上,语气里含着祈求:
“孩子没事,这就还给你们吧,别动手。”
“宓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