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3 / 4)

我如何?也这般哄你?”荆云涧耳尖倏地染红,偏头避开她视线,生硬地道:“师妹愿对谁施舍怜悯,是你的自由。”

他甩袖要走,却被她一把拽住。重妩指尖勾住他的手,眼睛弯成月牙:“师兄,我错啦。”

””你……“他咬牙转身,却见她眉眼狡黠如狐,哪有一丝委屈模样。重妩调戏了一番这位清冷明月般的大师兄,只觉心情极好,脚步轻快地在屋檐上跳来跳去:“师兄,方才那皇帝叫你们过去商议事情,都说了些什么呀?”闻言,荆云涧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冷淡的笑来。“说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紫宸殿。

荆云涧面无表情地站在殿外。

皇帝说有要事与逍遥宗仙师相商一一结果最后只来了他一个人。重妩跟着太子跑了,殷穆很没出息地喝得酩酊大醉,苏妙弋无奈将他送回寝殿。

芙瑶……芙瑶见其他三个人都不在,也溜了。1荆云涧攥紧腰间玄玉剑柄,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紫宸殿乃是大昭皇帝的寝殿,便是他那帮宠妃也没几个在这里留宿过。殿中龙涎香混着药味沉沉浮浮,那位皇帝谢锐半倚在龙纹软榻上,冕旒已摘,明黄寝衣松松垮垮地披着,露出一张苍白却依然俊美的脸。他见荆云涧踏入殿内,抬手挥退左右,哑声道:“让仙师见笑了。”荆云涧淡声道:“无碍。”

“如你所见,朕这副身子……咳咳……撑不了多久了。“那皇帝身体前倾,脖颈处大片青灰皮肤昭示着此人命不久矣,“仙师可知朕以问天令相邀,请仙师出山,所为何事?”

荆云涧目光扫过他泛青的指尖,不动声色道:“陛下召我等来,自是为了枫丘城疫鬼之事。”

“不错,"皇帝不知为何,仿佛比宫宴上苍老了十几岁,面色灰败如纸,“朕自知这一生杀孽过重,得此结局,倒也无可厚非。朕千里相邀仙师前来,并非为了请仙师为朕延年益寿,而是为了一桩陈年旧事。”荆云涧心平气和地道:“陛下就算请我等为你延年益寿,恕我等也做不到。”

那皇帝闻言一愣,微笑道:“仙师快人快语。也罢,朕便直说了。”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缓缓道:“枫丘疫鬼一事,若朕说早在朕意料之中,不知仙师是否会惊讶?”

荆云涧道:“还请陛下明示。”

“此·……正如仙师所料,"皇帝低笑一声,胸腔发出破风箱般的嗡鸣,“其实,始于一场人祸。”

荆云涧眉心微动。

“弘文三十一年冬,北疆十六部联合奇袭玉门关,"皇帝徐徐道,“那时我朝守将荀烈一一也就是如今镇国将军的胞弟,领三万玄甲军于边境作战。”“荀烈将军骁勇善战,又极擅用兵,北疆逐渐不敌,便想了个极阴毒的法子。”

“北疆首领命人将染了疫病的战俘尸体投入我军水源。这法子虽阴毒,却当真奏了奇效。那一战,荀将军战死,我军溃败,几近败退之时,有位军师站了出来。”

烛火微晃,映得那将死之人眉眼阴郁。

“不,说是军师,或许过了。那人军衔不过是个校尉,"皇帝平静道,“这位军师在军心大乱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安抚军心,擂鼓督战。”“他择了个寒夜,派了支精兵潜入敌营乘风纵火,将北疆粮草烧了个精光,又将那疫尸以牙还牙扔入了敌军水源中。”荆云涧淡道:“兵者诡道,这位军师以疫为兵,倒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那皇帝冷笑一声:“何止如此?这位军师当真胆大至极。他虽烧光了兵卒所吃的谷粮,却独独留下喂牲口吃的草料,又在那草料中加了疫尸之毒。”荆云涧无动于衷道:“这军师施瘟毒攻外,倒也算得毒策无咎,的确智计多谋。”

皇帝见他没什么反应,微微惊讶道:“仙师乃是仙门中人,竞不觉得此举杀伐过甚么?”

荆云涧平静道:“人间兵戎相见乃是常事,并非我等所能掌控。”“好、好!“那皇帝大笑起来,“仙师果然开明!这军师此计毒辣,北疆由此军溃,没了粮食和水,又见唯有牲口所吃的草料被留下,自然也有人起了疑心不食。”

“但那又能撑得过几日?军中争饮马血止渴,更有甚者从马口夺食,瘟疫由此大盛。“那皇帝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哄孩子的故事,“北疆之人,毕竞粗蛮无知。见此惨状,无奈之下收了兵。”“那场战役结果惨烈,我军虽胜,但玉门关外三百里皆受疫毒感染,胡杨逢春不发新枝。”

荆云涧静静注视着那人枯败的一张脸,默然不语。“朕本想……本想待那军师凯旋回京,便亲自敕封他,再为他升官加爵,赏赐千金良田。"皇帝道,“然而此战虽然大捷,那军师却传信来京,道他不愿在京中为官,只想先回乡照看父母妻儿。”

荆云涧目光微凝:“那军师是枫丘城人?”“正是。“皇帝淡然一笑,“而这时谁也不知,那军师身上早已染上了北疆疫毒。只是他体质强横,此毒还未发作罢了。”“他归乡那日,恰是枫丘城一年一度的傩神祭。为庆祝那军师凯旋,满城百姓围着篝火分食祭肉,疫毒便这么一传十、十传.…“皇帝猛地咳嗽起来,喷音愈发沙哑,“等朕接到急报时,整座城已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