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产屋敷家家主的男人对他表达的关心总是高高在上的,透着一种令无惨厌恶的虚伪一一分明只是因为产屋敷家需要一个继承人才表现对他的重视。而他的同龄人来探望他的时候,脸上也总是带着令他作呕的怜悯。他们根本并不对他抱有关切,只是将无惨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试图对外表现出自身的仁慈善良罢了。
小孩这样直来直去的表达一会让产屋敷无惨感觉到冒犯,但一会却又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他在如同一潭死水的生活之中,几乎从未感觉到这样的感情。无惨所感受到的正面的情绪,几乎都是从别人的恐惧和痛苦之中获得的。“父亲想不想见我呀?“沙理奈的眼神亮晶晶的。她看起来一身狼狈,脸蛋被热得红彤彤的,却表现得完全不知忧愁。“不。“无惨说。他微妙地想要看到对方这样毫无防备亲近他、信赖他的状态被打破。
“哦。“沙理奈垂下眼,只在一个呼吸间她就又重新恢复了元气,“可我今天见到父亲很开心哦。”
“既然看完了,就回去吧。"无惨冷淡了下来,“趁我现在的心情不算差。“我可以多留一会吗?"沙理奈抿唇,仰头看着理应是她最亲近长辈的少年。无惨从俯视的角度,便能清楚地看着她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的样子。他咳嗽了两声,低头呷了口茶水,说道:“总是这样凑上来,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这样的问题让沙理奈感觉到了一点茫然。
年轻的年长者低头凑近了她的脸,压迫感十足地注视着这个三岁小孩,目光里含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钱财,华服,还是权势?亦或是,只想看我这的笑话。”沙理奈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迫近而后退。她嗅到了从父亲身上传来的淡淡药材与茶水的味道,混杂着一点衣物的熏香。她睁大眼睛看着对方,脑袋一时间被懵住了。产屋敷无惨的表情一点点地显露出恶意,他伸出手来,轻易地掐住了小孩的脸蛋,将之按压出来两块凹陷。
“唔……那些窝都不想要。“沙理奈的嘴巴被脸颊挤压得嘟了起来,她艰难地大声反驳。
产屋敷无惨的手指松了点力气,但话语里依旧下了定论:“说谎。”这样坚决的话让沙理奈生气了。
她努力挣扎出来,后退了两步,远远地瞪着他说道:“我才没有呢!好孩子从来不会说谎的。”
她对父亲有着纯粹的憧憬与期盼,但并不会让自己拿出的真心随意被误解和践踏。
“我想要的东西,"沙理奈说,她看着站在屋里的男人,声音一字一顿,内容像是带着千钧重量,“是想父亲喜爱我。”小小的一团站在那里,还没有窗沿高。她认认真真地朝上看去,想要得到对方的反馈。
明明只是一个三岁孩子而已,产屋敷无惨在这一刻竞有些不愿意对上她的视线。
他最终说道:"真是小孩子,才会想要这么浅薄的东西。”一一她在从他的身上追求一种他根本不会拥有的情感。“喜爱"?真是可笑。
怎么会有人从一团充满怨恨与恶念的灵魂之中诉求爱呢?“不是让你们都滚出去吗?"无惨没有动弹,只是出声说道。他的嗓音里带着低低的哑。
“他们确实都出去了。“沙理奈回答说。
这道童音让无惨猝然抬起头,目光看向她:“你…他没能把质疑的话说出来,喉头便涌起一阵无法抑制的痒意。青年俯着身子向着地面,扶着床的侧边,低头捂着嘴巴发出了一连串深沉的咳嗽声,仿佛将肺都要咳出来。他额头上顿时涌上来细细密密的汗珠,本应修白的面色显露出一种病态的嫣红。
沙理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在病中挣扎,清瘦的脖颈上浮起青筋,为了能够苟延残喘用尽全力。
在他这一阵咳嗽结束之后,沙理奈从旁边的柜子上取下来了摆在这里的一盏温茶,将它递到了对方的唇边。
“喝点水吗?"沙理奈问。她一连串的动作都很自然,年幼的她此时有着超乎常人的镇定。
就在她脚下的不远处,躺着碎裂的瓷碗,显然是之前她在门外所听到的那阵响动的来源。
无惨的眼圈发红,瞪着她看了好一会。
最终他还是低了头,自己夺过了那盏茶水,将之饮尽,又重重塞回了沙理奈的手中。
沙理奈把瓷器的茶盏放回原来的位置,便听到无惨再次向着她开口说话。“你是怎么进来的?"无惨的眼里带着病中的阴翳。“我偷偷翻墙进来的。"沙理奈转过身看着他,很诚实地说道。“躲过了所有人哦。"说到这里,她语气有些骄傲。“这是让你自得的事吗?"无惨的语气并不好。沙理奈点头,说:“穿过了一切障碍,成功地见到父亲,是我很高兴的事。很久不见父亲了,我很想你呀。”
她凑上前,注视着他的脸一一那张面上又重新变成虚弱的惨白:“父亲好像变瘦了,脸色也比之前差。”
无惨蹙起眉,抬手覆上了小孩从额头到下巴的整个面颊,挡住了小孩靠近上来的动作,也遮住了她那令他感到难以面对的目光。“别看了。"他褪去方才的尖锐,疲累地说道,“你回去吧。”“可是,父亲在发热。“沙理奈握住了对方的大手。她记忆中父亲的手总是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