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此时身上的伤和惨状是他造成的。
等等,晏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脊背一点点变得僵硬,哆嗦的身躯也被突如其来的想法抽了所有力气。
这道目光看的不是他。
……是他身的人,
晏栖近乎呆滞地想,他身是谁呢?
他有些茫茫然地垂眸,看见了握住他手背的那只手。
有温度、有呼吸、有……
心跳呢?
晏栖和身人挨得很近,他的背牢牢抵住黎郁明的胸膛,透过那层单薄的衣衫,他没有察觉到任何来自于身人的、心脏的跳。
没有心跳。
黎郁明没有心跳。
这只天真的金丝雀一直到被沾染剧毒的蛛丝层层缠绕住,被困在了暗无天日的茧中时,才终于迟钝地、可悲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哆嗦着漂亮光滑的尾羽,葡萄一般的双眼中含满了湿润的珍珠一样的泪,低低的哀泣着。
——可是来不及了。
他已经被彻底困在了这张为他精心打造的蛛网上。
李什愤恨地低吼着,“你让我的题我都了!我也找到了偷你珍宝的贼,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高声喊着,不甘极了,“系统!系统——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
晏栖垂着头,睁圆的眼中满是惊恐。
和副本相关的所有东西都被自消音了,也就意味着黎郁明不见,他却能猜到李什想说什么。
可他是不懂。
李什为什么执念是他偷了厉鬼的珍宝。
晏栖在慌乱中飞速思考着,他什么也没拿黎郁明的,仅有的那盆玫瑰是对方送他的,难道是那盆玫瑰?
不过一些玫瑰,能有多贵重?
“——阿栖怎么不说话?”
熟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侧响起。
温热的、好似活人般的气息拂上晏栖耳尖,一旦发现异样,那些伪装就如同纸糊的窗,无需揭开便能知道头究竟是什么。
环住他的好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鲜红的蛇信和雪亮的獠牙盘桓在他脆弱的脖颈处,做好了准备,随时会将他——
拆吃入腹。
“阿栖想看看棺材里是什么吗?”黎郁明温柔地着。
他径直无视了李什,任那愤怒不甘的声音回响在这间屋子里。
晏栖被他牵着,到了棺材前。
每一步,他都能见心脏狂跳不止的声音。
这声音伴随着身沉稳的脚步声、角落濒死之人发出的咒骂,形成了一曲诡异至极却高/潮迭起的交响乐,盘旋在晏栖心间。
脚步声停住。
乐曲声蓦地中断,愈发猛烈的心跳盖过了其他的声音。
一直握住晏栖的那双手腾出一只,随意按在棺盖边缘,而轻轻一推。
沉重的棺盖骤然滑开,“砰”的一声,它重重落在地面上,惊起满地灰尘。
晏栖被这惊天的一声吓到了,条件反射往躲,反而顺势躲进了黎郁明怀中。他惊愕不已地望着那只手,已然明白了这绝非正常人会有的力气。
他想逃避,惶恐会在棺材中看见什么不好的,比如腐烂的尸体……
尽管内心极力抗拒,视线是不受控制地望了过去。
——是花。
棺材打开了,里头全是花。
这一幕完全在晏栖意料之,他望向前方,久久没有作。
或者说,这副上好的棺材里装满了大大的玫瑰,却都只有种颜色。
殷红的血、沉闷的墨,强烈的对比刺激着眼球。
芬芳的花香扑鼻而来,馥郁得近乎要教闻见的人窒息。每朵花都是精挑细选的,层层叠叠的花瓣繁多柔弱,被棺盖落地惊起的风吹得纷飞。
红黑双色的花瓣交织着纷纷扬扬地洒落,如同下了一场漫天的花雨。
这一幕简直美到了极点。
极端的美丽是会让人窒息的,晏栖此刻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
殷红的花瓣轻飘飘落在了他的锁骨处,却被那新雪似的肌肤衬得黯然失色。
黎郁明始至终都在望着他。
铺满棺材的、好似要将人溺毙的玫瑰未吸引他的视线,他的视野内永远只有一个人——
晏栖。
打开的棺材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便再也没法关上了。
短暂的沉寂,晏栖胸膛剧烈起伏起来,过量的紧张让他控制不住张大嘴开始喘息。
“阿栖说过,最喜欢漂亮的东西。”黎郁明道。
这满棺的玫瑰竟是邪祟精心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