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头上的公公婆婆都知道她是冤枉的。 要是有鬼第一个害的肯定不是她啊! 最后不见了的是曹氏,听说她照顾病重的老太太也跟着病重了,只能先挪到乡下去养着,只是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至于老太太,大夫只撂下一句话就跑了,他说:“准备后事吧。” 外头不知道宁大成了公公,只知道老太太不怎么成了。 门上就有唱戏的来问段圆圆,问她要不要先准备着,等人死了他立刻就能带着徒子徒孙走马上任。 还有打金首饰的,卖炒米和米花糖、丁丁糖的,路过都竖着耳朵敲门。 结果都被两个老爷跳着脚撵出去了,他们现在很忌讳说老太太,家里一点儿荤腥都不见。 宁大老爷狠狠吃了一顿段圆圆让人做的炸串一抹嘴就连豆油都不让用了。 打鸡骂狗也是不仁慈的行为,他现在走路看见脚底下有蚂蚁都要让人挪开。 段圆圆听青罗说,院子里有个小子没忍住偷了点儿嘴,在外头吃了一碗羊肉汤。 打了个嗝儿被宁大老爷闻出肉味儿,当场就叫人把脸打得稀烂,还叫人剃了头发去乡下守坟赎罪。 段圆圆吓了一跳,晚上就跟宁宣吐槽道:“不至于啊,老太太都被他叫人冻起来了,怎么在外头吃个肉还这么犯他的忌讳?” 而且对动物仁慈,怎么就不对人仁慈? 宁宣噗嗤一笑,先说了她两句不许对爹不恭敬,才搂着人说:“你就是从小日子过得太好了,岳父岳母和娘什么都由着你,现在才瞧见什么都大惊小怪的。” 殊不知不正常的其实是段家,——反正宁家不是这样的。 宁家从宁大老爷小的时候守的就是严苛的贵族规矩。 小子丫头们服侍主子穿衣吃饭,一起做游戏,他生病他们比所有人都更着急。近仆对大家族里的人来说,是比亲人还要更亲近的人。 尤其是从小主子出生就伺候小主子的丫头小子,宁宣就记得自己最初的几个跟班比自己大两三岁。宁珠忙着跟老太太斗,陈姨妈忙着伤心。 他就很依赖这些跟班儿,没人在的时候还会偷偷叫他们姐姐哥哥。 两个姐姐会做特别吃的麻抄手,两个哥哥会想尽办法带他出门看戏玩乐。 宁宣还记得是自己过了八岁生日的那一天。 宁大老爷摸着他的头说:“这下终于站住脚了。” 也就是过了七八这个坎儿,孩子就能安安稳稳地活到成年了。 宁宣还没高兴几天,就被通知这些人不约而同地犯了错,接着老太太就要他亲自把这些人处置了。 这种艰难不是三言两句可以说得清的,宁宣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换句话说,宁家人长大成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亲自处置跟自己一起吃一起穿的人。 让他们在自己心里从人变成奴才。 段圆圆想了下段家,好像没发现有这种规矩。她说:“如果真正的上层贵族过的是这种生活,那自己愿意一直做个平民。” 宁宣笑:“看看你冬天的蔬菜都要用油炸成肉味儿,烧火丫头的日子你能过下去就有鬼了。” 段圆圆还想着伺候他的“哥哥姐姐”,问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宁宣对这些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被打板子撵出去了。 那两个姐姐被嫁到乡下生了孩子,宁宣前两年还派人去把她们接到城里来了,两个人生的儿子现在都在铺子上做学徒,丈夫还留在乡下种地。 两个“哥哥”也在乡下给他看蚕,每年秋天都要送山货过来。 去年段圆圆吃的酱螃蟹,就有他们送的两罐子。 只是大家再也不见面了。不见还能是朋友是兄弟是姐妹,见到一磕头一请安,味道就变了。 他的哥哥姐姐能有好下场还是因为娘自己看不下去,她恨毒了宁家人,不想儿子也做宁家人。 像宁大老爷的“哥哥姐姐”就很惨了,宁宣听说宁文博的第一个女人就是被脱光了送进他被窝的“姐姐”,两个哥哥“偷了”东西,被打得腿脚都不利索,老太太还要他亲自看着? 现在这些人都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埋着了。 亲密的兄弟和姐妹突然从人变成了可以随意宰割侮辱的畜生,不是什么人都能顺利接受的。 宁大老爷有自己的办法,教育小宁宣还说过这个诀窍:“处罚下人跟踩死一只偷油婆没什么区别。” 处罚伙伴朋友要承受的巨大痛苦和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