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告发你,我保证!只要——”
她力竭地低下头:“只要你别杀我。”
枪与两道沉静的视线盯紧了女孩垂下的头颅,郑非无言看着罗心蓓的一举一动。
这个无辜的女孩。
她在哭。
可以理解。
她现在才哭,他认为这有点太慢半拍了。
她差一点就无法为自己的死亡而流泪了。
“做笔交易,怎么样?”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的声音,罗心蓓停止了呜咽。
她抬起头,终于完整地见到了男人的两只黑色的眼睛。
在太阳升起的时刻,被染上了一层金色。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他对她说,“我们可以合作,筹码等价交换。”
筹码?
等价交换?
“回家。”罗心蓓哑声说,她颤抖地呼吸着,“我想回家。”
“好。”
郑非同意了。
手枪挪去一旁,冲着地面开了一枪。
他把枪放进腰间,拽起了罗心蓓。
戴着战术手套的拇指擦去了女孩左右脸颊混乱的泪痕。
“我要金矿,你要回家。”在头领与军师闻声出来看看动静时,他凑近了她的耳边,“我拿到合同,我送你回家。”
罗心蓓看向郑非。
“我能相信你吗。”她问。
“我也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你。”郑非低头看着罗心蓓脸颊上被他擦红的痕迹,“按你的选择来说,你活着,对我的确算是一种威胁。”
“但这是缘分。”他又说,“你是中国人,而我有四分之一中国的血液。”
喉咙咽下一口决绝:“我们别无选择。”
“那你呢。”罗心蓓再三确认着,“你不会骗我?”
“不。”郑非摇头,“我们是同胞。”
罗心蓓看向了水泥屋,
“他也是同胞。”
他原本说不会杀她,却把杀她的机会给了别人。
郑非撇撇嘴。
“人性,参差不齐。”
他放开她的手臂,牵起她的左手。
细瘦的指尖搭在作战手套的掌心中。
他的手指像钳子一样硬,隔着一层手套棉料,有着没有生命一样的触觉。
黑人们已经涌出了屋子,他们抱着枪,连同站在屋顶巡视的哨兵一起望向这里。
“有空屋吗?”郑非转头问头领。
头领装作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伸出一条手臂:“就在这。”
就在这。
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侮辱到底。
郑非看向罗心蓓:“他说就在这。”
他不可能再让她去选择送死了。
或许是心中压藏的那几十口人的生命,他们太无辜了,连同这个女孩。
他们像一个水泵,正等待一个机会,放出他心中狂热的血液洒遍这座村庄。
郑非摘下头盔,他把它戴在罗心蓓的头上。
头盔遮挡了她的视线,还有一半脸庞。
他脱下防弹衣,又脱下了迷彩外套。
外套寄在她的腰间。
像长长的裙摆。
风吹着罗心蓓的双腿,像轻轻推她迈开脚步。
鞋底蹭着土地,她缓慢地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
她走上一条满是荆棘的,但没有选择的生路。
她听到那些逐渐响起的嬉笑声,握住了那只手。
那只手带领着她,坐在他的腿上。
“你来掌控我,可以吗?”郑非环绕着四处,“别担心。这里现在是动物世界,我是雄性,你是雌性。把我们当成猴子吧,或者大猩猩,又或者——什么动物都行。”
“只是繁衍行为而已。”
“等我们回到人类世界,我们可以重新定义一下关系。我会补偿你。钱,房子,土地。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带我离开这里。”罗心蓓攀住了那具像石头一样硬的肩膀。
或许是他的语气实在太像人类了,在这样被兽类环绕的世界,她终于把他当作了所剩无几的同类。
“就带我离开这里。”她喃喃自语,“他们早晚会杀了我的,那些人——他们说等恢复通信后就要打电话要赎金。我骗了他们。因为我付不起40万美元的赎金。”
“我不能说我没有钱,只要说自己没钱,就会被——被杀掉。”
“我不想被那群黑人——”她垂下眼睛,艰难地不去幻想吉安娜和另外一个女孩被拖进屋子的下场,“也不想被丢去野外喂狮子。我想活下去,想回家。你有你想要的东西,我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们是——”她攥紧了郑非肩上的布料,“我们是同盟。”
“同盟?”
这个词,令郑非轻声一笑。
“好。”他点头,承认了在这片大陆上突然而来的结伴。
冰冷的眼神扫过那群啼叫的‘兽类’:“我们是生死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