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深,坞堡外突然响起急促马蹄声。林羽从角楼快步走下时,特意将玉蝶塞进革囊。夯土墙外三辆牛车刚刚停稳,青衣文士已持拜帖立在将熄的松明火把下。
“颍川荀彧,求见林君。”
荀采的曲裾深衣掠过新砌的坞墙,青铜匕首在袖中发出轻响。
林羽注意到荀彧的鹿皮靴上沾着新鲜泥浆——从颍川书院到此地快马需半日,这位王佐之臣怕是接到消息便冒雨赶来。
“寒舍简陋,荀君见谅。”林羽抬手示意老丈添火。当松明重新燃起时,荀彧的目光突然凝在他腰间——革囊缝隙间漏出一线青光。
老丈添柴的手猛然一抖,燃烧的柏树枝噼啪炸响。荀彧向前半步,玄色深衣几乎触到林羽的革囊:“可否借...”
轰隆!
惊雷炸响的刹那,林羽一恍神。
“中平六年三月丙辰。”林羽握住玉蝶,任由雨滴在金色舆图上溅起涟漪,“荀君冒雨前来,恐怕不止为接令妹吧?”
未央宫深处,十常侍正将鸠酒灌入何太后口中。
荀彧广袖轻振,十八卷竹简在案几铺开,每卷都烙着不同州牧的火漆印。“曹公已得卫氏资助,募兵八千。”他指尖点在陈留位置,“然欲成大事,尚缺三样——”
林羽抓起代表袁绍的赤旗插进邺城:“精铁、粮草、大义。”
暴雨砸在坞堡新筑的望楼上,声如战鼓。
荀采突然割开深衣束带,内衬赫然是完整的司隶布防图。少女指尖点在虎牢关:“三日前,西凉军换防文书经我手时,守将胡轸部缺员三成。”
荀彧的目光如炬,指尖划过案几上的竹简,最终停在一卷烙印着“南阳张氏”火漆的简牍上。
他广袖轻扬,简牍应声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粮仓标记:“粮草之重,莫过于敖仓。董卓命胡轸驻守虎牢,却不知敖仓地窖三万石粟米,早被张咨暗中置换为秕糠。”
林羽瞳孔微缩。史书记载的南阳太守张咨因拒交粮草被孙坚所杀,此刻却成了破局的关键棋子。
他拾起代表敖仓的陶俑,指腹摩挲着陶土裂纹:“张季礼(张咨字)敢在董卓眼皮下偷天换日,所求为何?”
“他要的是颍川书院三个博士名额。”荀采突然割开深衣第二层内衬,褪色的云纹竟是一份完整的敖仓密道图。
“三日前,我以荀氏《诗》《书》注本为质,换得张家三十子弟入太学的门帖。”
荀彧从怀中取出半枚虎符,“至于粮草若取敖仓...”他将虎符按在司隶图上,残缺的铜纹竟与敖仓地窖的机关锁严丝合扣。
林羽的玉蝶突然发烫,暴雨中的洛阳光影扭曲成敖仓立体图。他注意到东南角的排水渠宽达丈余,正是史书记载中皇甫嵩火烧长社时用过的地道战法。
“明日戌时三刻,潮水涨至甬道七分。”老丈背上的鞭痕在潮湿中泛着青光,“墨家水衡仪测算,届时敖仓地下水道可通艨艟。”
荀采的青铜匕首突然刺入地图上的南阳郡:“张咨已备好千辆空车,待虎牢烽起,便以运秕糠为由强闯敖仓。艨艟也已备好。”刀尖挑起的绢帛碎片上,赫然是董卓亲批的过所文书。
“好一个颍川荀氏!“林羽拍案而起,碎瓷嵌入地图上的南阳郡,“文若先生携《讨董檄文》初稿星夜前来,是要林某做这第九镇诸侯?”
“林先生无兵无粮,如何做得这第九路呢?难不成要我荀家资助来做这第九路诸侯,若如此,这第九路可就是我荀家做主了”
“兵卒粮草在此”老丈的枣木杖重击地面,暴雨猛烈敲击着坞堡新制的瓦当,堡内地面应声裂开三尺。露出堆积如山的环首刀胚,刃口泛着渑池特有的青纹——正是当年何进为诛宦官秘密打造,后遭十常侍查封的三千兵械。
窖藏的三百石盐渍菘菜与五十瓮鱼鲊——这是墨家独有的地窖存粮法,以盐卤隔绝虫蚁,可保三年不腐。此粮足以撑半月。
“粮草,兵刃已有,但据我所知,先生并无兵卒在此。”
“请随我来”老汉低声道。一行人跟着老汉在地堡地下穿行。
“到了”
荀采举着火把的手微微颤抖——展现在眼前的不是史册记载的藏兵洞,而是座高达十丈的墨家武库。三千具鳞甲整齐悬挂,每副胸铠都刻着“熹平三年陈寔监制”。
“这才是文范公(陈寔)真正的遗策。”老丈扯开领口,背上鞭痕在机关蓝光中泛起血纹。
随着他诵出《墨子·迎敌祠》篇,武库暗格轰然洞开,七百名闭目盘坐的锐士显露真容。他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