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监护仪蓝光浮沉,林羽指腹摩挲着《三国志》书脊处的绢帛裂痕。消毒水气味里漾开松烟墨香——六岁盛夏,父亲摇着蒲扇的声音漫过《短歌行》:“明明如月,何时可掇?”雕花窗棂筛落的蝉鸣,正在线装书脊上结晶成建安十五年的霜。
银杏纷飞那日,母亲指尖划过历史系烫金纹章。病房此刻,心电波纹突然舒展为长坂坡的猎猎旌旗。当警报声刺穿暮色,插管少年化作银鞍白马,逆着穿堂风奔向许昌城头那轮青铜斜阳。
一声轻叹……一只翩飞蝴蝶轻轻的落在林羽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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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一江流水,汹涌澎湃。
林羽缓缓睁眼,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这是哪里!
林羽带着满心的疑惑缓缓起身,竟然惊奇的发现,满身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了。
林羽感受着许久未有的轻松,来到江边,看着水中的倒影,这是一张与自己相差不多的脸。
这时林羽的注意力被自己的衣服吸引,这并不是现代人所穿的任何衣服中的一种,刚刚明明在病房,林羽手指颤抖着,轻轻摩挲着身上粗布麻衣的纹理,心中满是惊惶与茫然。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是穿越了?”林羽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江畔显得格外缥缈。
江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林羽的麻衣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凝视着江水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忽然发现额间有一道淡金色的蝶形印记正在缓缓消退。
“后生可是遇着了难处?“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羽猛然转身,见一老丈拄着枣木杖,身旁跟着个总角少女。老人粗布短打上沾着泥点,少女却穿着件明显不合身的曲裾深衣,领口绣着褪色的云纹。
林羽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五六个跨着黄鬃马的汉子从山道转出,当先之人脸上横贯刀疤,手中环首刀还滴着血。
“老东西果然在这儿!“刀疤脸狞笑着举起刀,“荀氏女郎岂是你们这些贱民能藏的?“
少女吓得跌坐在地,老丈颤抖着挡在她身前。
林羽突然注意到少女深衣下露出的一角帛书——那是用篆书写就的《诗·郑风》,墨迹清峻如松。电光石火间,他想起《后汉书》记载:中平五年,荀氏有女采避乱颍川,为黄巾余党所劫...
“且慢!“林羽跨步挡在中间,袖中双手紧攥。刀疤脸正是历史上被曹操斩杀的黄巾余党张闿,此刻却活生生在眼前。
“诸位好汉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强压着颤抖指向江面,“对岸芦苇丛中伏兵已备强弩,方才哨箭响过三声,此刻怕是...“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对岸密林突然惊起群鸦。张闿脸色骤变,当年在长社就是这般中了皇甫嵩的火攻之计。
趁他迟疑刹那,老丈拽起林羽和少女就往江边礁石后跑。江水在此处回旋成湾,几艘渔船正藏在岩穴中。
“快点!”林羽抄起船桨时,指尖触到腰间不知何时多出的硬物。那是半枚残缺的玉蝶,温润流光中隐约浮现小篆:见龙在田。
在渔船顺流而下时,荀采从怀中取出青铜匕首割下一缕青丝:“今日之恩,颍川荀氏必不相忘。”
老丈则盯着林羽腰间玉蝶低呼:“这是...当年张角求而不得的太平要术残章?”老巨子曾言,玉蝶现世,天命将出,我等要追随这玉蝶的主人吗?
对岸密林中,真正的伏兵此刻才姗姗来迟。曹操勒马临江,看着远去的渔船眯起眼睛:“不想颍川之地,竟有这等人物。”他手中马鞭轻轻敲打着新制的七星宝刀,刀身映出天际翻滚的乌云——那是洛阳方向飘来的烽烟。
残阳如血,林羽站在渔船上回望对岸。荀采的青丝在指间缠绕,带着淡淡杜若香。老丈盯着他腰间玉蝶,浑浊眼中泛起精光:“郎君可知,这残玉现世,天下又要乱了。“
江风掠过水面,卷起细碎波光。林羽忽然按住腰间玉蝶,前世读过的《太平清领书》记载在记忆中翻涌——光和七年,巨鹿张角正是凭三卷天书掀起黄巾之乱。
“老丈说的可是《太平要术》?“他故意将“天书“二字咽下。船身突然剧烈摇晃,对岸传来战马嘶鸣。张闿的骂声顺风传来:“竖子安敢诈我!“
荀采突然抓住林羽衣袖:“往东三十里有处回水湾,岸上竹林可藏踪迹。“少女指尖冰凉,深衣上的云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林羽心头微动,这方位正对应后世考古发现的东汉坞堡遗址。
三更时分,渔船悄然靠岸。月光下,竹林间竟真藏着半倾颓的夯土墙垣。老丈抚摸着墙砖上的“阳翟陈氏“刻痕,突然老泪纵横:“不想二十年后,老朽还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