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7章
常喜出了书房,仰头看了眼正盛的日头,只觉周身无端发寒。想必,方才书房内的低沉气压任谁来都不好受。摇头叹了声,他不免暗恼起那女人。若非是她,自己伺候在主子身旁也不至于这般战战兢兢。从宣州府回到京城才过去多久,她便坐不住了,真当主子是个好性的不成。
自求多福罢。常喜摇了摇头,招手唤来下属,吩咐他下去办事。金銮殿内。
啪的一声,御前茶盏滚落在地上,霎时四分五裂。曹平忙跪下,颤着手去捡碎了的瓷片。
皇帝气得不轻,拍了御案起身:“你……竞还有脸问朕为何要关你禁闭!”“你糊涂啊,结交外臣又将自己牵扯入了盐铁案。如今证据确凿,还有盖了你手印的密信,你却还在狡辩!朕只是让你在王府内自省,已是拼尽全力保全你的结果。要知晋王做到这地步来,本是逼着朕直接将你圈禁入宗人府!”赵钦想起在晋王府喝醉的那一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表兄他…为何要这般对儿臣。”
“为何?为达目的,他本就不择手段,"皇帝说至此处,恨得切齿,苍老面庞隐隐有些扭曲,“先是在贪渎案中查办了你的皇兄,又是在盐铁案中污蔑于你,下一个呢,该是你那皇弟了罢。”
“他以为对朕的皇子下手,这皇位便只能落在他头上了么。他休想!”赵钦缓缓抬头:“既如此,父皇为何还重用…”“朕如何愿意!”
赵钦被父皇这声怒喝吓得径直僵在原地。
“可两师卫所三大营皆听命于他,你再看朝中那些骁勇善战的武将,哪个不是由他晋王亲自拔擢起来,朕只恨……恨自己实不该养虎为患,没能及时斩草除根。”
赵钦听着“斩草除根”四字,只觉浑身汗毛直竖,但他没能想太多,就被殿外的通禀声打断了思绪。
那内侍躬身捧着一木匣子入了殿,说了一大串吉祥话。得了圣上的吩咐后,他缓缓打开手中木匣。
皇帝紧皱着眉头,走上前看了一眼,霎时面如土色,接连着后退数步。“反了…他这是要反了不成!”
赵钦目光略过那带血的木匣,心下大惊,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父皇双目圆睁,晕了过去。
“父皇!”
他忙上前搀扶,又急声唤曹平去请太医过来。待皇帝幽幽转醒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他微阖双眼,面色发白,静静地靠着引枕,对上儿子湿润发红的眼眶。“父皇,您终于醒了。”
皇帝微颔了首,紧握住儿子的手,隔着泪眼望着他:“钦儿,你也看到了,那人对朕尚且如此,又如何会将你放在眼里……朕只担心,日后大权旁落,他便要行那赶尽杀绝之事!”
赵钦紧紧反握父皇的手,久久未能言语,只流泪点头。皇帝缓了缓神,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悲怆又恳切:“若是让我们赵家江山易了主,九泉之下,朕怕是死也不能瞑目…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记住此人不可不除的道理。”
这话似是带着蛊惑的力量,径直入了赵钦的耳。当日夕阳西下,他趣趄着出了金銮殿。
皇帝目送着他离去,眸光渐为寒冷。
一旁伺候着的曹平躬身递上一盏温热的茶水,轻叹道:“圣上何苦如此?”皇帝目光失焦,恍惚片刻后,轻嗤一声:“被人算计到如此地步,竟还浑然不知,朕从前倒不知自己这个儿子竞如此愚笨。”“本就天资愚钝,又被淑妃教养得这般天真。若他生在寻常人家,如此性子倒也不见得是坏事,可他既生在帝王家,又如何容他做个天真烂漫的闲散王爷。朕容不得,当今时势也容不得啊。朕也是迫不得已,只得如此激他。”曹平知晓皇帝在担忧什么,温言宽慰道:“圣上,您是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自是会长命百岁。”
皇帝勉强扯出个笑来,并未说话。
武安侯府。
在不知第几次听到夫君的长吁短叹声之后,吴氏皱眉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丫鬟婆子,轻声问道:“夫君,今日究竞发生了何事?”武安侯又是抚胸长叹一声,只觉如何也纾解不了心中郁结:“兵部许大人犯了事,上头人属意我去监督今年的武举考试。”吴氏出身世家大族,对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并非一无所知,略一思索,心下微讶:“当是让夫君挂个虚职罢,应也不是什么棘手之事。”“这事哪有那般简单,你要知那许大人原本是晋王的人。这差事今日既落到了我头上来,背后自然是晋王的授意。可晋王与孔相之争向来复杂,加之如今金銮殿那位还活得好好的,侯府一向明哲保身,又如何能、如何敢站队。如今朝堂形势并不明朗,若是接下了这份差事,日后便是想同晋王划清界限,也难了!吴氏先前并未想到这一层来,听夫君如此一分析,很快意识到这事并不简单,忙问道:“夫君意欲如何做?”
“再过些日子便是今年的武举考试,我思来想去,为今之计也只有装病了。再过几日,我便去告病假,只求能暂且躲过这厢便好。”吴氏忙在一旁附和:“夫君说的是。这病是真是假,那晋王也无从得知……总不能派人冲入臣子的府邸一探真假罢。”武安侯听见最后一句时,面色微变,正色道:“你少说些话又能如何!”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