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6章
书房内。
常喜送走方才几位大人后,躬身到书案前奉了茶水,轻声禀道:“殿下,方才从宫中传了信来,圣上今儿一大早就遣人到了宫外,去请那定王入了宫。听说是大发雷霆,罚了他的俸禄,又关了他的禁闭,令他好生自省。”陈续宗依旧低垂着眼,执笔的手不曾停顿分毫,只道声"知道了”。常喜便静默着退在一旁伺候笔墨,磨墨的动作却因心下的胡乱揣度而颇有些心不在焉。
主子这般对待定王,自然是出于局势上的考量,可若说其中毫无私心,他也是断断不信的。
“她回府了?”
常喜忙回神应是,又问了句:“殿下还有何吩咐?”陈续宗撂了笔,接过他奉来的茶水,抬盖时微顿了动作,思索片刻后吩咐:“你亲自领人去京郊那处宅子,务必将走水之事查仔细些,"顿了顿,又补充句,“屋内也需好生搜查一番。”
昨夜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他彼时欠缺了些思考。今日再想,其中诸多反常之处令他很难不起疑心。
常喜自是恭敬应下,接过空了的茶盏,轻手轻脚地出了书房。既得了主子的吩咐,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当日便领人去了京郊。到了今日,昨夜的大火早已被灭得彻底。
常喜下了马车,由眼前的断壁残垣联想起当时场景,不由感到那灼热气浪仿佛仍在此刻灼烧着他的臂膀。
强自压下心中不适,常喜不免想起昨日江氏跌坐在地上的身影,跨入院子时轻声嘀咕了句:“世上哪有这种人?难不成当真想寻死不成。”一旁下属听见这句,躬身请示:“常爷,您可是有何吩咐?”常喜收回思绪,摆摆手,侧身问了句:“可将昨日在这处伺候的仆从都关起来了?”
得了肯定的答复后,他颔首,悉心嘱咐:“此事彻底了结之前,定要把这些人都看好了。先问他们近日可有见着举止怪异之人,若是问不出些什么来,便动用些手段。”
下属心头一凛,一一应下。
“殿下对此事颇为上心,你定当将此事办得妥当些。”常喜内心清楚,主子对此事上心,倒不是可惜这处宅子。他真正在意的是这般上杆子挑战自己权威的人是谁。若说是否还有旁的缘由,常喜心想,兴许也同那女人脱不了干系。
如此想着,他已随着下属的引导入了垂花门。院内,丫鬟小厮们正井然有序地从屋内搬出摆件桌椅。这些物件大多被烧得焦黑变形,常喜只匆匆瞥过一眼就不愿再看,侧身吩咐:“暂且将这些物件保管妥当,若是有所遗失……”正这时,他余光瞥见正小心翼翼地从屋内搬出桌案的两名小厮,蓦地顿了话音,抬手指了面前两人:“你们两个停下。”那二人依言顿下步子,放下那方沉重的桌案。常喜走了近前,细细辨别了瞬,哎哟一声,急道:“这可是先帝爷赐下的束口盏,你们仔细些,莫磕着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束口盏,意欲递给身旁下属好生保管。拿盏的动作忽地一顿,常喜皱起眉头,伸手拂去桌案上的灰烬,从下方拾起一张残破的纸片。
轻吹了吹,努力辨别出其上字迹后,他犹不确定地多看了几眼,不由心下暗惊,暂且将其好生收了起来。
威胁与恐吓向来极其高效,三日之后,常喜便查清楚了走水一事,将其禀到了主子面前。
“纵火的是后院里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厮,当日行踪便有些怪异。他意图咬牙自尽,好在奴才安排的人看紧了他,自是没让他得逞。好一番严刑拷打后,终是撬开了他的嘴。”
“………应是同宫中那位脱不了干系。”
陈续宗微挑了眉,并不十分意外,只扔了手中折子,冷嗤一声:“竟这般急不可耐。”
常喜自是不敢多言,心下盘算着待会如何同主子提起那信纸的事来。“你管着的这群仆从,今日有人敢纵火,明日岂非要行刺?”常喜听出些问罪的意味,后背霎时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忙道:“奴才一时失察,这才酿下大错…
陈续宗知他还要说些什么,不耐地打断他的话,又问:“既抓着了人,可有照着先前吩咐你的去做?”
常喜想起那匣子里血淋淋的人手,不免有些犯恶心:“奴才用一木匣带了回来,怕污着了您的眼睛,便交由下属暂为保管。”陈续宗颔首,沉声吩咐:“派人送给圣上罢。”常喜垂首应是,暗惊过后,又觉这倒也无甚意外。主子向来不容许旁人挑衅自己的权威,即便是金銮殿那位,也不行,更何况他如今都不掩饰杀意了,主子又何须忍着。
他今日便可指使人把火烧到京郊宅子内,明日,后日呢?谁又知晓他会做些什么?他莫非当真以为西北战事告捷,便可除了主子而后快么?常喜心下不免呵呵两声,可怜这位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天真,如今的主子又岂非昔年护在长公主羽翼之下的黄口稚童。蓦地又听见上首那人开口问道:“本王先前令你去京郊那处宅子好生搜寻一番,可有何结果?”
常喜连忙收回思绪,这才想起自己险些忘了此事,不免又是一番心惊肉跳:“奴才记着您的吩咐,搜查了一番屋子,的确有所发现……”他声音越来越小,只屏着气,躬身上前递上一张破败不堪的纸片。陈续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