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5章
话音落下,阿武直冒冷汗,只觉此时压在自己头顶的目光能吃人一般。他清楚今夜是自己失了职,心下暗悔不已。主子既吩咐自己守在那处,走水这般大的事故便千不该万不该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可事实如此,此时再说些什么也是枉然。
他能做的,也只是一边吩咐人去救火,一边马不停蹄地将此事禀给主子,等他拿个章程。
正欲开口相问,手中一空,鞭绳突然被人一把抢了过去。阿武抬眼,只来得及捕捉从眼前飞速掠过的石青色衣角,连忙仓惶回头,却见主子已然踩蹬上马不过几息功夫,那风驰电掣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不见。“殿下!”
常喜急急喊了一声,看向身后马车,又环顾四周,见不远处还拴着一匹马。一咬牙,一跺脚,快步跑了过去,路过阿武时又急又气地伸手指着他,痛骂一声:“不中用!”
随即也扯过马来,匆匆上马,猛一挥鞭,疾速朝着主子离去的方向追赶过去。
一路快马加鞭,不敢停歇分毫,常喜这才勉强见着主子的身影,同他差不多前后脚的功夫到了京郊那处宅子。
翻身下马,常喜重重呼了口气,拔腿追上主子。此时,宅子上方仍是一片火光,来来往往的奴仆正提着木桶打水灭火。陈续宗目光扫过院内众人,唯独不见她的身影,猛一脚踢开脚边木桶,压着沉怒问道:“她呢?”
在场众人莫不惊惶觳辣。
方嬷嬷登时打了个激灵,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浑身抖若筛糠,半响才从牙缝中挤出来字来:
“夫人……她在院内……没出来。”
陈续宗抬眼看向里头的冲天火光,额角青筋暴起,随手把鞭绳扔向身旁。常喜手忙脚乱地接过鞭绳,见主子竟是大步向院内走去,惊得失了魂儿,忙追上前:“殿下,里头火势正盛,万万不可啊!”“滚。"他怒喝一声。
常喜自知今日拦不住他,只得朝身后侍从招了手,急道:“愣着作甚,还不上前护住主子!”
踏入垂花门,常喜隐约见着一道身影跌坐在地上。再一细瞧,可不就是那位么。常喜霎时便出了道冷汗。他此时站在这处都觉热浪滚滚,恨不能立刻拔腿就跑,她非但不快步逃离此地,反而还坐在地上,莫非是……起了不该有的念头?他既能想到此处来,主子必然也想到了此处。常喜抬头觑了眼主子面色,果不其然,见他的确是副动了肝火的模样。“在这处呆坐着,你想死不成?”
江葭听见一道厉喝声自身后传来,知晓来者是谁,却迟迟没有回头。她看着那仍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屋子,只恨不能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可火势这般大,想必里间那信纸也早已化为灰烬了。江葭原先还不知表姊为何要托心腹递信给自己,又苦于方嬷嬷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旁,一直藏于袖中,不曾打开查看。直到方嬷嬷急着去查看春燕春王两个丫头的伤势时,她才匆匆瞥了一眼信的内容。原是表姊见微知著,猜测自己兴许是遇着了难处,在信中告知她可以去何处找何人寻求帮助,其中也包括如何寻得鱼符、路引。可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有丫鬟从外间入了屋子伺候。情急之下,她将那信纸折叠起来压在了杯盏之下。随后屋子莫名其妙地走了水,跑出去之前,她意欲冲向桌案拿走信纸,却被那力道不小的丫鬟拖出了屋子。她仍不死心,还欲冲入屋子,可此时火势渐大,身旁的丫鬟侍从生怕她出了闪失,不论如何也要拦着她。如今眼睁睁看着信纸随着大火化为灰烬,江葭焉能甘心。胳膊突然被人猛地抓住,她整个人也被提了起来,不得不同那人对视。他声音又急又怒,叱道:“就算想寻死,也休想死在本王的宅子里!”说罢,不由分说地扯过她胳膊,大步拽着她往院外走去。江葭几度想挣脱他的桎梏,可他力度太大,她挣脱不得,便只得踉跄地跟上他的步子。
将她塞入停放在院外的马车后,陈续宗沉声吩咐侍从驾车回晋王府。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一路颠簸,江葭头晕反胃,只觉浑身酸软无力,便连起身都有些摇摇晃晃。正要跌坐回去时,腰间突然被一双强劲的臂膀紧紧箍了上来,下一瞬便被人打横抱起,出了马车。
陈续宗抱着她大步入了一处厢房,将她放在床榻上。见她面上无甚反应,只眼神空洞地看向帷幔,他便皱了眉头,抬手吩咐常喜去请周太医入府。把了脉过后,周太医道她的确是受了些惊吓,却不妨事,只为她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待周太医匆匆离去,常喜、阿武二人皆躬身候在一旁,不敢发出丁点动静。陈续宗坐在一旁交椅上,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椅袱。若是细听,则听得出他内心远不如面上那般风平浪静。
“今日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
常喜隔着衣袍狠拽了下阿武,示意他上前回禀。阿武上前,哆哆嗦嗦地跪着,只道:“方嬷嬷令我去寻医女过来,我便暂且离了那处宅子,不曾料到……
常喜在旁深吸一口气,只恨不能当即揪着他的耳朵好生教训他一番。方嬷嬷再是王府老人,那也是奴才罢了;而眼下躺在里间的那位,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
他今日可是看得分明,殿下得了那人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