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片刻,颔首道:“好,明日你再多指点他几句,叫人知晓哪些是游离于外院的暗桩,待他往后与吴管事同去选人时,务必要多分配几个人到二院中埋伏……我怕闻人珏防备心太重,不容易上套。”
“嗯,我知晓。”庆心爽快应下。
“另外,”季书瑜言语微顿,又道,“你再让人去查查这管事的底细,方才我仔细瞧了一番他腰间系的那串青石坠子。珠子花纹繁复,质地不似凡品,倒像是北苍才有的珍稀物件,那东西颇有些来头,可不是区区一介管事能拥有的东西。”
看来府中阴司也是不少,吴辉于府中当了几十载的管事,也并非是光明磊落,全无秘密可捕之人。
庆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多问,领了命再度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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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晚间天色昏暗,婢女于院外点起盏盏烛灯,闻人策方才下衙还于府中。
太医已于院外等候多时,直等闻人策更过衣后,方才领了药箱进到屋子外间,为他诊脉。
室内一片寂静,季书瑜陪坐于一侧,静静地看他动作。
两指搭于脉搏上轻轻滑过,时而轻按,时而放松,太医眉眼沉静,神情严肃,像是在解读一部深奥的医书。
“这脉象沉迟,似是凉气凝滞,寒邪侵入……敢问郎君可是于不久前误落了寒池,且未及时更衣,因而着了寒?”
闻人策面上神情未有丝毫波澜,笑意从容地答道:“吾于孟秋前便告假于府中养病,并未出过府门,更未落过水。”
太医的神情愈发凝重,一双眉头微微皱起,随着指尖的跳动,双眸中闪烁着深沉的光芒,显露出一种严肃之感。
过了许久,他终于收回了手,站起身,回禀道。
“若是没有落水受寒,那郎君湿寒入骨,乃是沉疴宿疾,若要根治确实有些棘手。请容许卑职回去仔细查阅一番医经典籍,再来回话。今日卑职便先开个理气散寒的方子,且为您调理着贵体。”
闻人策颔首,笑道“有劳。”
第32章 知白守黑 这妇人早就为‘情’疯魔了。……
这头气氛正是融洽, 暂且不表,且看另一边,闻人珏因着近日公务繁忙, 为诸多事务缠身,忙碌到戌时方才下衙回府。
他刚步下长廊, 人还尚未踏进到西院之中, 便听闻远处院落中传来一阵瓷器碎裂之声, 清脆又刺耳。
男子的怒吼声若割破静谧夜空的刀锋,响彻于整条长廊, 之后又有女子低低抽泣,呜咽声细弱如哀笛。
闻人珏神情疲惫, 闻声抬手轻抚眉心, 抬眸朝远处淡淡地瞥去一眼, 脚步未顿地继续向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一个穿着二等丫鬟服饰的女子立于院门外,神情焦灼,像是早早便在等候着什么人。
此时正巧眼尖地瞅见了那道穿着锦袍的身影,见他神色淡然转身似要离去, 连忙上前几步, 提声呼唤道:“郎君留步!”
“郎君,您请留步, 夫人有请。”
婢女赶上前来, 气喘
吁吁地朝他躬身行礼。
闻言, 闻人珏这才彻底顿住了脚步, 面上神情说不上有多好, 就连素来带笑的嘴角也微微下撇,透露出肉眼可见的厌烦情绪。
“她素来不喜吾掺和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吾倒是不知, 她今晚会有什么话要同吾说。”他长身鹤立,垂眸俯视着那名婢女,语气不善,“你可知晓昔日假传主令之人,都是何种下场么?”
月光森凉,将那婢女的脸庞照得格外清晰。
她此刻面色惨白,眼角泪痕尚且未干,头上发髻凌乱,双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开口。
闻言,她颇有些狼狈的低下头来,声若蚊蝇地道:“杖刑……亦或发卖。”
“不错。”
闻人珏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又要离去。
婢女咬了咬银牙,像是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扑通一声跪于地面,抬手抓握住了他的袍角。
“郎君!”
染有些许血迹的面上倏然落下两行泪来,女子语气带有哭腔,吐字不甚清晰地同他解释道:“可二爷今天喝了好几盅酒,动起手来一点儿也不晓得收敛着力道,您今晚若是不过去,夫人恐怕真的会没命的……这事,这事若是被传到外头去,对您的名声、与闻人府的名声到底是……”
闻人珏眼底泛起阴郁之色,神光晦暗寒凉,喉间蓦然发出几声哂笑。
当真是讽刺,世人以兰泽闻人氏夫妻和睦、子女恭孝传为一桩美谈,殊不知,这美谈佳话背后却尽是肮脏不堪的底色。
闻人世家尽产疯子,金玉外表之下全都收敛着一副狰狞嘴脸。
他们也只有夹着尾巴做人,不叫本性暴露于世人眼中,方能被外人所接受,安然享有眼下的一切权与名。
那笑声中透露出的沁骨寒意,叫跪着的婢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强忍着拔腿逃离的欲望,怯怯地松开了抓着他袍角的手。
闻人珏静默片刻,终是在她希冀的目光中转了脚下方向,不急不缓地抬步朝那处院子走去。
愈靠近主屋,耳边那尖细的哭声便愈是清晰,吵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