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微沉,耳边德贵还在说着父慈子孝的话。 “陛下身为君父,教子有方,太子殿下才会将您的事,事无巨细都挂在心上......” “怎么?你是收了太子什么好处,在朕耳边一直说他的好话?” 皇帝的话看似调侃,但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 德贵闻言,剩下的话噎在喉头,似乎后知后觉才发现皇帝动了气,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皇帝身边。 “奴才多嘴,请陛下息怒......” 看着心腹太监诚惶诚恐的模样,皇帝的心绪更为低沉,天子之威一览无遗。 “你是伺候朕的老人了,一言一行更该慎之又慎。” “朕先恕你无罪,你来告诉朕,太子、二皇子、四皇子,这三个成年的皇子中,为何你平日提起最多的便是太子,还几乎说的都是他的好话?” 这番质问,其实毫无道理,身为奴才,德贵提起哪一个皇子,都万万不敢说半句不是。 至于说德贵平日提起最多的是太子,更是理所应当。 太子身为嫡长子,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二皇子和太子的年岁相差不少,太子比其他皇子多活了好几年,自然会被皇帝身边的人提及更多。 这些理由,皇帝平日必然一想便通。 但此时此刻,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平日种种的无心之举,在皇帝眼里,便也带上了诸多可猜疑之处。 德贵却并没有说最为真切的理由,而是开口,说了另一番解释。 “回陛下的话,奴才侍奉主子,自然想着多讨主子的欢心。太子殿下既然被陛下选为太子,自当是所有皇子中,最得陛下心意的皇子......” 德贵虽诚惶诚恐,但语速平稳,字句清晰,每一个字都说进了皇帝的心坎里。 “投其所好,奴才们自然会在陛下您面前,多多提及陛下您喜爱的人和事。” “投其所好,好一个投其所好。” 这番话说得也在理,皇帝并未生德贵的气,而是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如德贵所言,太子是自己选的,最得皇帝喜爱的孩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继承大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满朝文武,在自己日渐年暮时,自然回想着谋求后路,讨好未来的继承人,看起来似乎是理所应当。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但皇帝此时疑窦丛生,便止不住又想起前不久弹劾永宁侯的奏折。 数量之多,如同冬日的雪花一般,堆积在御书房的案头。 不知不觉,太子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论年岁,论资历,似乎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朕是老了,却不是死了,更不是已经到了退位让贤、行将就木的时候! 皇帝怒从心中起,忽然起身,将案头上的文书奏折,尽数扫到了地上。 所有宫人见状,立刻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怒容。 离书桌最近的德贵,更是被书桌上的物件儿砸了个正着。 但哪怕额头被砚台一角砸破了皮,疼痛难忍,德贵也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未动。 甚至还敢壮着胆子开口劝说皇帝,“奴才知罪,不该惹陛下不快。陛下有什么气,都撒在奴才身上吧,您才病愈,太医说了,万不可再动肝火——” 德贵情真意切,抬起受伤流血的头颅,眼眶急得泛红,还不停地给皇帝磕头。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便是要了奴才的命也好,可千万别再伤着您自己啊!” 鲜血的刺激,让皇帝稍微冷静了下来。 他垂眸看向一头血的德贵,微微蹙眉,声音渐渐平稳下来。 “行了,朕又不是因为你才......算了,你先起来,去太医院治治伤。” 德贵侍奉皇帝左右,已有数十年之久。 适才皇帝虽然想起太子受群臣拥戴的景象便心绪难平,但并未对德贵的忠臣有多少猜疑。 特别在德贵不顾自己的伤势,甚至拿命相劝自己顾及龙头后,皇帝对他那点子迁怒也消失殆尽了。 德贵听皇帝的吩咐,先踉跄地起了身,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额头的血迹,却想要继续坚持侍奉皇帝。 “奴才皮糙肉厚,这点皮外伤不打紧。陛下您可有哪里感到不适,奴才这就给您去宣太医来。” “你皮糙肉厚不怕疼,朕看着碍眼。”皇帝没好气地睨了一眼德贵,一脸的嫌弃。 “你先去太医院处理好自己的伤,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