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清楚,反正犬戎六部就是信了这个邪,你先前待过的大狐也在其中。”
“大狐?大狐叛商了?”
“说不上是叛商,你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入的朝歌吗?”
淑姜略想了想就明白了,“大商迟迟不肯给大狐赐封,为的就是让大狐、赤乌争斗不休,想必大狐也是看不到希望,才跟了义渠。”
“可不是,大狐先前一心归顺,如今不得不拉下面子回归犬戎,不过狐满也狡猾,只派出了与周国有仇的西落小部,看来是对殷人还抱有幻想。”
听南宫括用起“殷人”这个称呼,淑姜不由沉默,南宫括斜了她一眼,“怎么,事到如今,邑主还想认这个大王?我们当他是大王,他却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急欲除之。”
或许是在王畿忍让了太久,久到淑姜下意识觉着,此后周国只要偏安一隅,就能与王朝相安无事,如今听了南宫括的话,她才彻底意识到,这条路已经无法回头。
见淑姜继续沉默,南宫括又讽刺道,“都做到两邑邑主了,胆子还这么小,这些话就吓到了,更过分的,我还没说呢。”
淑姜豁然抬头,直视南宫括,“南宫括,我不是怕决裂,而是你的话提醒了我,我担心……大王不会放过君父……”
不祥的预感,很快成了现实。
两日后,消息抵达程邑——姬昌一行,为黎侯所截!
据闻箕侯护送姬昌往虞国去时,黎侯坚称没有得到朝歌的命令,不准姬昌离开,两边起了冲突,为保姬昌,箕侯、散宜生分别被擒,闳夭则强行带走姬昌,逃入虞国。
提及伯邑考的棺椁落入黎侯手中,十一忽而哽咽到说不下去。
淑姜也是双手发抖,背后直冒凉气,她能想像,伯邑考的棺椁落到黎侯手上,必不会有什么好事……
“邑主……,据说黎侯为逼伯侯出来,在虞国边境架起了大鼎……还牵了好几条恶犬……”
最终,十一再也说不下去,捂脸痛哭起来,边上的阿菘,绷紧了身子,将嘴唇咬得发白。
淑姜痛苦地闭上了眼,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却是哭不出来……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料到殷受不会轻易放过姬昌,没曾想是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伯邑考是举世公认的贤人,如今惨遭烹尸喂狗,便是殷人也不希望其受此折辱,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亲人,剜心之痛都不足以描述他们如今所承受的苦楚。
更可怕的是,世人固然会谴责黎侯的残暴,却也会认为姬昌贪生怕死,生前已是愧对,死后还保不住儿子的尸身……
毫无疑问,殷受是要陷姬昌于万劫不复,只怕姬昌余生都卸不去这副罪孽的枷锁,对周国,这亦是极为沉痛的打击,动摇周人对姬昌、对抵抗大商的信心。
努力平复了下心绪,两度尝试开口,都被汹涌的泪意淹没,淑姜闭了下眼,想到还在战场上的姬发,终是镇定了些,“君父眼下如何?”
十一摇着头,哭得说不出话来,阿菘咬牙道,“回邑主,听说还在芮国。”
“好,有芮侯照顾着就好,阿菘,让伍吉去一趟芮国,你……你就随我即刻启程,赶赴岐周,去见母妃。”
然则,行礼才收拾妥当,君夫人翾姒便一身素服地出现在了程邑。
比之哀恸不已的众人,翾姒要冷静得多,可谁都能从她的眼里,看出那不同寻常的愤怒。
“阿淑,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只眼下还是不得不麻烦你去一趟彬地,其余的便交给我吧。”
“唯母妃之命,公子那边……”
“这事岂能瞒得住?前线恐怕还以为我们在为殷人打仗,殷人却巴不得我军心动摇,这么一把利刃,他们必然会递到犬戎人手上,所以……母妃才更希望你能在阿珷身边。”
举目相对,翾姒的眼眸并未因泪水哀婉,相反亮地惊人,就好似凝固成一颗璀璨的宝石,又像是天际灼热燃烧的流星。
淑姜不再多言,带上打包好的行李,直接往彬地而去。
三军素缟,杀声震天。
出乎淑姜意料的是,周国大军早早就为伯邑考披麻戴孝,战意高涨。
“邑主,久见了。”
前来迎接淑姜的,竟是许久没有音讯的虢小小。
“小小姐!”
看着眼前披甲持戈,带着数百女兵的虢小小,十一也是又惊又喜。
虢小小则横了她一眼,纠正道,“在这里,该称我为虢帅才是。”
淑姜勉强一笑,“劳烦虢帅带我去见公子。”
“邑主莫急,此际二公子同三公子正在商议军务,邑主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一会儿。”
听得姬发在同姬鲜议事,又见虢小小面色不善,淑姜情知有异,于是顺着虢小小话道,“那就有劳虢帅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