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薛仑如此,给淑姜的肉羹调了味,柔声道,“薛尹说得没错,邑主见过大王后,就得去太妃寝殿外候着,这中间可没东西吃。”
淑姜闻言不再推辞,吃了起来,只才吃到半饱,外头便传来通报,片刻的功夫,面前桌案已是被收整干净,换上了摆盘好看的瓜果素点,薛仑手放到嘴边,冲着淑姜小声道,“这些是摆样子的,不可以吃。”在殷受进来前,薛仑又补了句,“偷拿一两个没关系,一会儿带出去吃。”
说罢,薛仑更是以身作则偷拿了两个果子,尚未来得及整理衣袖,忽听一阵爽朗的笑声飞入,“薛卿,又偷吃?”
“禀大王,小臣没有偷吃。”
话音才落,薛仑就不争气地打了个饱嗝。
“噗嗤”一声轻笑,淑姜寻声望去,只见殷受牵着一名罩着雪样轻纱的浅衣少女,那少女身上别有一种清溪流泉般的气息,才一触及旁人目光,立时垂首,双颊飞红,就好像是刚被人带出林子的小鹿。
“阿丽,害羞什么,这位就是牧邑邑主,算起来,你们也是姻亲。”
淑姜明白,这名少女定然就是随伯侯入朝的丽姒,果是人如其名,她开口行礼时,声音亦似幼鹿之音,让人分外怜惜。
入座时,殷受也不避讳,要丽姒一起坐下,丽姒怯生生坐到边上,又被殷受一把拉近,她撑着殷受结实宽广的胸膛,惊呼了声,发觉不对,又连忙捂住嘴,再也不敢看人。
薛仑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可很快,一声饱嗝,又让他败下阵来,不住讪笑。
淑姜知道,殷受带丽姒来,是特意给她看的,以示对周国的恩宠,可她心里多少有些替青姚不自在。
如今的殷受,蓄起了胡须,早几年的轻佻变本加厉地化作了肆意,而那双掩藏在不羁外表下的眼眸,却远比做殿下时更为摄人心魄。
淑姜也没心思看下去,当下行礼道,“启禀大王,如今女公子嬉尚在牧邑,淑姜以为,应该尽快送往薄姑,行庙见之礼。”
薛仑在边上问道,“庙见之礼?就是那个三月之礼?”
“正是……”
“这……”
见薛仑犹豫,淑姜干脆同薛仑对答起来,“薛尹认为不妥?”
淑姜清楚,王者不会轻易开口,薛尹除了陪自己入宫,还有一重职责就是替殷受问话。
“妥,邑主提议甚为妥当,就是礼行三月……会不会久了些?”
殷受懒懒开了口,“薛卿,不足三月的,还算是庙见之礼吗?”
“回大王,话虽如此……,就怕夜长梦多。”
淑姜接口道,“让苏国派人陪同前往就是。”
说罢,淑姜与薛仑皆是默契地收了口,等待殷受的答复,殷受却看向丽姒,“莘美人可有疑问?”
就在淑姜和薛尹提及“庙见之礼”时,丽姒确实露出过迷茫的神情,此刻听殷受突然问起她,吓了跳,连连摇头,殷受坏心地托起她下巴道,“那美人说说,何为庙见之礼?”
“大王……”丽姒脸霎时成了粉色,期期艾艾道,“丽姒不知……”
淑姜目不斜视地解释起来,“所谓庙见之礼,便是女子入门后,先独居三月,再往宗庙告祭。”
丽姒眨了眨眼,只觉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薛仑又补充了一句,“此为大礼,诸侯以下不行此礼。”
丽姒神情愈发迷糊了,殷受执起她娇若无骨的小手,大指腹在柔嫩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他们讲话,就喜欢拿着端着,什么诸侯以下不行此礼,其实就是百日守贞,古已有之,只不过宗室血脉不比寻常人家,只得搞些大动作出来,让天下人都瞧清楚了。”
如殷受所言,巫者之间虽有守宫砂之类的巫术,但对凡人而言,最有效的检验,还是让女子独居三月,若婚前就有身孕,三月之期,无论如何都能看出了,只是这礼仪对女子而言,未免难堪,不少身份高贵的女子,将此视为羞辱,故而并不流行,多数还是以巫者占卜说了算,只有周国坚定推行此礼,因此被视作蛮邦。
听懂了这庙见之礼是什么,丽姒脸更红了,殷受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所以,孤先前并非冷落你,你出自姒姓,太妃特别看重,这不仅是给太妃一个交待,也是给你一个交待,希望你不要怨孤。”
“大王言重了,丽姒从未有这等想法。”
见丽姒惶恐,殷受反是逗她道,“如此,莘美人是不希望孤来了?”
“不是,大王……我……”丽姒张口结舌,有些被殷受绕晕了。
殷受大笑,揽住她腰肢,“孤知你忠心,有什么为难的,孤替你担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