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天色由阴转暗,室内灯火不觉更明亮了些。
淑姜看着妲己反问,“妲己,你信姐姐吗?”
妲己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说起了事情经过。
“姐姐知道,我一直想见大王,大王既在苏国,妲己便去苏国寻他,没曾想被苏忠察觉,非要入别苑捉我……,对了姐姐,那个别苑还是苏护为迎接先王所造,他明知我阿姐不喜,还要我阿姐住进去,哼,可笑先王一天都没来过。”
妲己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半边俏脸没在阴影中,为那抹笑容凭添了几分魅惑。
提及媚己,淑姜心底微刺,手在袖中握起了拳,“那后来呢?”
“后来?我无罪,大王自不会让他捉我。”许是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妲己笑得既得意又甜蜜。
“女公子嬉又是怎么回事?”
“苏嬉?活该咯,谁让她非要跟着我……,刚巧大王在沐浴……”
淑姜微微皱眉,“大王可知她身份?”
妲己忽而笑趴在桌子上,眼波映着灯火,流光婉转,“姐姐是想问大王对她有没有怎样吧?姐姐也说了,大王心里最看重的是青姚,自然不会对别的女子怎样,偏是苏嬉沉不住气,惊叫起来,外头守卫又不是死人……”
淑姜心沉了下去,殷受既然把苏嬉扔给自己,就说明他的确没对苏嬉做什么,可有这么多双眼睛见着苏嬉在浴池中,苏嬉只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淑姜面色沉重,妲己却拍着桌子继续开心道,“姐姐,我告诉你吧,为讨好先王,浴池内中别有布置,苏护可曾想过第一个进去的会是他女儿,哈哈,这就是报应吧。”
虽说淑姜心内也对苏侯有微怨,可闹成这般,也实在太过,于是她沉声问道,“妲己,是你引她进去的?就为让她嫁不了公子胜?”
笑容凝在妲己脸上,随后一点点褪去,紧接着浮上一丝怨毒。
“她既进来了,就别想出去,是,是我揪着她一起跳下去的,那浴池对阿姐来说是深渊,对她又何尝不是?当初多少人对我阿姐说,先王那是恩宠,如今,我便也赏他们一份恩宠,让他们好生受用受用!”
“浴池外既有守卫,为何你们进去时无人阻拦?”无视妲己的愤恨,淑姜问出了事情的关键,“带走你的乐师又是何人?”
屋内沉默了下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雨声似乎一下大了起来,敲得人心头烦躁。
妲己直起身子,抿紧双唇,似打算顽抗到底。
淑姜又缓缓道,“我若没猜错,那乐师多少会些方术,可你有没有想过,社庙的灵信使没那么好摆脱……,妲己,你离开当日,月妫就在大商邑社庙,你该清楚月妫是谁的人。”
“怎会……?”妲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而后看着淑姜的眼眸,急了起来,“姐姐该不会以为我投靠了仇敌吧?那乐师名唤师延,是崇豹的寺人!”
“他是瞎子?”
“不是,故意蒙着眼,装瞎的。姐姐,我是与崇豹合谋,但绝不可能帮仇人做事,那应该只是巧合,况且我身边还有阿东,联合师延之力,对付灵信使没那么难的!”
“崇豹也想破坏苏国和薄姑联姻?”
“是,当然,我也知道,崇豹没那个脑子,师延说是奉了崇豹的命令,可我知道,背后真正指使之人,一定是崇虎,苏国、薄姑一旦联姻,费氏就会在朝中坐大,他自然是想破坏的,我破坏则是为报仇,姐姐……,你该知道妲己的!”
此刻,妲己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充满了忐忑,在淑姜看来,这样的妲己,远比方才那个嚣张的妲己要诚恳得多,也正如妲己所言,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替涂山神女做事,然而,这也是最令淑姜忧心的,这就说明,事情背后推手恐怕不止一个。
“妲己,姐姐信你,但月妫在大商邑现身,应不是巧合,她与大司寇交情匪浅,或许涂山神女也不希望苏国和薄姑联姻,阻扰了灵信使,好助你脱逃……”
妲己眉头紧皱,不敢置信,一瞬间,她从复仇的狂喜,跌落到了可能被仇人利用的恐惧中,“不,不会的,她们这般做能有什么好处?”
“具体有多少好处我不清楚,但至少有一点,如今闹成这样,必然对三公入朝有影响……总要先解决好这件事,才能谈后面的,只是……这件事虽棘手,却也没那么难解决,妲己,别再冲动了,你根本不知利用你的人,背后究竟藏着多少谋算……”
随着淑姜的劝说,妲己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淑姜只当她是不甘,想再劝两句,忽见妲己垂下双肩颓然道,“姐姐说得没错……他们想阻挠三公入朝……,苏忠……苏忠受了伤……”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妲己越说越小声,窗外漆黑的浓夜,一瞬静得可怕。
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淑姜想到了这些人必有后招,却没想到,这些后招早在苏国就全部使了出来……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殷受不好唬弄,若不能一击切中要害,等殷受反应过来,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再有出手的机会。
灯火在风中倏忽明灭,惊得妲己四下张望,终是说出了全部实情。
在苏国,妲己故意引苏嬉去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