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望之月,犹胜十五。
这般清辉皎然的夜,虽令人难以入眠,却也利于巫者借太阴精微行障眼之法。
天心澄澈,月上中天,院内值守的甲士们比昨夜满月更精神了几分,淑姜月下轻踏九宫,竟在这些人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出庭院后,淑姜心下不免疑惑,莱妘应知自己的能为才是,居然不派巫者看守,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正想着,远处依稀传来嘈杂声,掩藏到花木后不久,淑姜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怜。
追兵转眼将至,淑姜犹豫了下,终是破了障眼法,招手喊了声,“小怜,这边。”
见是淑姜,小怜亦是惊讶,然则不及多想,当下与淑姜躲在一处。
不多时,四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薄姑邑主呢?”
“这……刚才还在房内……”
“可有人进来?”
“没……没有……”
“定是小怜所为!??侯有命,见到此女格杀勿论!”
“那……薄姑邑主呢?”
“我去知会彤傅母,加派巫者搜寻,你们先将周围守住!”
领着小怜溜向僻静处,淑姜问道,“小怜,怎么回事?”
小怜未曾开口,先跪了下来,“邑主,请救救阿游!”
淑姜连忙将她扶起,“阿游?出了何事?可与??侯有关?”
“是,君侯她……她怕是要将阿游献祭蜃台!”
淑姜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回神道,“费先生呢?是否还在芝罘,可是遇上危险了?”
小怜摇头,“那日邑主不知同主人谈了什么,主人并未在芝罘逗留,直接回了曹国,只嘱咐我留下,找机会放了杨戬和大黑,我好不容易等到守卫松懈正要去解救,没曾想半路遇上君侯,只见她带着昏迷不醒的阿游往蜃台去,我当即躲了起来,却瞒不过君侯,君侯当即下令杀我,事态紧急,我又不能确定大王究竟在何处,便只能来寻邑主。”
“献祭,你如何确定是献祭?”
“邑主……难道没有察觉,阿游天生灵脉,虽不及邑主侍神者之血脉,却也是世间罕有。”
关于这点,淑姜并非没有察觉,只有些事她不便深究,也不敢深究,可如今事情逼到眼前,也不得不深究了,“所以,你们大王当初挑上费先生,是因为他的血脉传承吗?”
小怜点点头,“大王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邑主身上,所以培养了阿游……,还请邑主救她!”
“好,我们这就前往蜃台。”
抬头望月,感应天象,五星连珠犹在,只水星已渐偏离,这是最后的献祭机会,若去往三世崖再折回蜃台,只怕阿游早已殒命,淑姜没有选择的余地!
带着小怜一路前往蜃台,淑姜也无暇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她边走边暗自布气虚空画符,直至最后一笔,咬破手指,以血涂额!
失去三世崖的地理,便只能在巫方上做最后一试。
待到蜃台,只见四下兵甲密布围在蜃台三丈开外,小怜方要冲上去,淑姜一把拽住她,躲到了山石后,此际,蓬莱峰下,又有一队甲士冲了上来,为首者正是青丝怒张的莱妘,只见她一个利落纵身,长戈高举,将拦阻她的甲士砸翻在地,并顺势借力凌空掠向蜃台。
见是莱妘亲到,众甲士一时也不敢动手,任凭她冲破包围,向蜃台边的??侯玄嬴奔去。
“当当。”两声,玄嬴没有回身,周身飞出两道异形匕首,纵横之间,犹如飞燕穿梭。
连串火花激烈交迸间,蜃月渐散出月辉般光华,阿游双目紧闭,于蜃台之上,缓缓浮起。
“阿游!”
金器交鸣巨响声中,莱妘的长戈竟生生被玄嬴的异形匕首削下一角!
淑姜奇道,“黑金匕首?”
此际,又听莱妘怒道,“??侯何故叛我!”
玄嬴收回匕首,行礼道,“吾王言重了,玄嬴并非背叛,事后任由吾王发落。”
“大王,你养这孩子,不就为今日吗!故土不复,仇敌难刃,与其受此大辱,我姑幕上下不若给这个孩子陪葬!”相持的两队甲士之外,又传来姑幕侯的声音。
看来这是一场逼宫,纵然阿游身死,莱妘也不可能真的杀死玄嬴,灭绝姑幕……
果然,姑幕侯走入包围后,直接跪了下来,梗着脖子,一副爱杀不杀的模样。
莱妘大怒,挑过断了尖头的长戈直抵姑幕侯的咽喉,“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长戈当前,姑幕侯虽早下了决心,但面对盛怒的莱妘,还是不免气怯,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蜃台上的玄嬴也跟着跪了下来,“大王若早听我们一劝,将那薄姑邑主奉为牺牲,我和姑幕侯也不会出此下策。大王可以为了大莱随时准备牺牲阿游,我们何尝不能为了大莱给阿游陪葬,待得蜃台献祭过后,不必大王动手……”
“住口!”莱妘长戈顿地,迸出一圈气劲,扫向姑幕侯与玄嬴,她浑身颤抖,良久吸气切齿道,“来人,将薄姑邑主——”
“淑姜在此。”
见情势紧急,淑姜没犹豫地走了出来,原本互相对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