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小小不自觉按上刀柄。
淑姜悄悄摆了摆手,随即上前招呼道,“佳邑宗……,进去看看阿防吧。”
虢小小不禁瞪大了眼,薄姑佳那样子,分明是想掐死这孩子吧?
淑姜主动打开门,薄姑佳一脸寒霜地跨了进去,瞬间,阿防的哭声更大了。
淑姜从傅母手中接过阿防,大姬则仍由另一名傅母抱着,她瘪着小嘴,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薄姑佳。
面对大姬清澈如潭的眼眸,薄姑佳神情松了下来,大姬跟着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薄姑佳脸色愈发缓和,不看阿防只转向大姬道,“阿玉真乖……”
话一出口,薄姑佳瞬间红了眼眶。
边上的阿防哭声虽小了下去,却紧紧扒着淑姜,无论如何不肯露脸,薄姑佳转回淑姜这边,面色又沉了下来。
淑姜边轻拍阿防,边解释道,“阿防生不足月,还受鬼胎侵袭,气怯怕人。”
薄姑佳冷哼道,“不必替他说话,我薄姑氏可不认这个孩子。”
淑姜知是气话,又哄了阿防两声道,“薄姑氏不认,若少昊氏来讨要可如何是好?”
“他们还有脸——”
话音未落,阿防又是“哇”地一声哭开了,薄姑佳拂袖压下怒气道,“阿淑,不是我狠心,这孩子若由我接回曹国,定会被少昊氏夺了去,而他身上毕竟流着费来的血,我也实在没法面对这孩子……”
“佳邑宗,我都明白,我与盈姐姐既是姊妹,我便是这个孩子的从母,我也答应过盈姐姐照顾好阿防,只要佳邑宗应允,少昊氏也好,费国也好就没资格要这孩子。”淑姜说着又轻轻抚了抚摇阿防,“话又说回来,阿胜也出自少昊氏和费国,我们的小阿防说不定和他叔父是一个性子。”
薄姑佳微微侧过脸,眨了眨眼睛,竭力不让泪水落下,“哼,阿防……她总算知道该防一防了吗?可惜……”
似被哀伤的气氛感染到,大姬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薄姑佳连忙上前逗大姬道,“大姬不哭,是我不好,吓着大姬了。”
大姬或许还听不懂,却能明白人的情绪,感应到薄姑佳不是针对自己,大姬停止了哭泣,一双挂着泪珠的眼眸,看向薄姑佳,薄姑佳伸手轻轻搭起大姬的小手,“大姬真乖。”
于是下一刻,大姬便笑了,灿烂似含露绽放的花朵。
另一边,淑姜也终是安抚下阿防,又试探着同薄姑佳道,“阿防身子弱,佳邑宗给取个好养活的名字吧。”
“阿防这个名字还不够好养活吗?”薄姑佳叹了口气,神情彻底软了下来,“那就借坤生万物之德,在前面加个‘女’字吧。”
小孩体弱,常以贱名稳身,男孩又较女孩难养,故而男孩贱名又往往加个“女”字,取坤德抚育万物之意。
“女防……”淑姜点点头,“是个安生的名,女防,大母给你取的名,快谢谢大母。”
女防“嘤嘤”两声,仍是埋在淑姜怀里,不肯转头,却也不怎么哭了。
淑姜尴尬道,“阿防害羞了。”
薄姑佳摇摇头,“罢了,是我昔日荒唐的报应,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不过阿淑,你说的对,他们母子没资格要这个孩子,另外,不是我这个大母推脱责任,曹国怕是无力保下这孩子,因此,女防就麻烦你多加照顾了。”
薄姑佳说罢深施一礼,淑姜腾手相扶,薄姑佳也不多言,转身走到门口又顿住道,“女防,将来不可辜负你从母。”
待薄姑佳彻底离去,虢小小抚了抚胸口,“还以为她要把这孩子大卸八块呢。”
女防很是敏感,闻言又是哭了开去,淑姜连忙哄了哄,埋怨地看了眼虢小小,“胡说什么呢,佳邑宗只是伤心过度罢了……”
虢小小赶紧赔笑道,“是我说错了,女防不哭,不哭哦。”
主持过七七丧礼,薄姑佳也没多留,同吕尚回了曹国。
如先前所料,薄姑佳前脚刚走,青阳夫人身边的阿寻便前来吊唁,并讨要女防,淑姜自是拒绝,阿寻也不肯让步,几次硬闯想要抱走女防。
说也奇怪,阿寻每到门口,女防就开始哭个不停,几次下来,虢小小不客气地把阿寻推出了庭院,阿寻不死心地在庭院中向屋内张望,见女防虽止了哭泣,却窝在淑姜怀里抖个不停,也只好作罢。
此后好几日,女防都只认淑姜,就连先前照顾他的两名傅母也不让抱。
虢小小在边上抱着一脸淡定的大姬感慨道,“还好咱们大姬心胸开阔,不计较。”
听到夸奖,大姬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此时的大姬渐渐长开,皮肤不再是皱巴巴的,就好似一颗滚圆的露珠,散发着婴儿独有的清澈柔光,院内众人甚至是向来沉默的阿菘,都抢着抱大姬。
当然,大姬也有特别依赖的人,那便是姬发,大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用她那双小手拍着姬发那张严肃的脸,每当姬发露出无奈的表情,她便笑个不停。
看着两个孩子,淑姜时而陷入惆怅,与莱国的约定渐渐临近,这段时日,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同姬发坦白。
入夏的午后,蝉声低鸣,听着有些心烦,两个孩子却在睡梦中露出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