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什么?
听了颠老的话,淑姜心头掠过一丝寒意,却听昆吾止口气淡然道,“多谢颠老,待找到玉液泉,我便会履行诺言。”
“昆吾小酋,只有野心,这条路是走不远的。”
“多谢颠老教诲,只若喀目不配合,我们是要怎样找到玉液泉?”
“昆吾小酋,男子之力远胜女子,此为天道,天道不是用来恐吓伤害女子的。”
“可若女子不听话呢?”
“女子善察胜男子百倍,亦是天道,所以,不若去明了她们所见所想,身边皆是听话之人,男子必然失察,便如君不纳谏,其治必疏。”
“如我这般的,还会有善察的女子愿意待在我身边吗?”
“朱墨不是吗?”淑姜穿好外袍走了过去,冷冷道,“可你却亲手把她推入了火坑。”
猝不及防,昆吾止脸色一僵,终不再掩饰不悦。
“阿淑,过来。”颠老转身走到一旁,“我有话和你说。”
淑姜瞪了昆吾止一眼,走到颠老面前,恭敬行礼道,“颠老请说。”
“阿淑,昆吾小酋带来的人,皆死于山洪,狂风大雨的,那些悬湖全塌了。”
淑姜心沉了下去,之前的猜测,被印证了,昆吾止只身前来本就有问题,只她万万没想到,昆吾止会让颠老动手。
“颠老……这些人,是不是皆是反对赤乌大妃之人?”
“阿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人是我葬送的,这些人也不全是反对昆吾小酋和赤乌大妃的。”
“那为何……”
“这就要问昆吾小酋了。”话说到这里,颠老点杖转向昆吾止,“都到这一步了,昆吾小酋还不愿坦诚相告吗?”
昆吾止微微一笑,“颠老是否觉得眼下二对一,更有把握?”
“赤乌已有大酋,擒下昆吾小酋,怕也换不来阿禾。”
昆吾止脸上又是一僵,第一次露出浮躁的神色。
感应到空气中微妙的气氛变化,淑姜忽而道,“昆吾止,是不是和她有关?”
昆吾止额角青筋突起,淑姜下意识往颠老身后躲了躲。
颠老坚如磐石,站在原地,淡淡问了句,“她是谁?”
淑姜看着昆吾止面色越来越不善,空气中甚至能闻到一丝火气,她小声嗫嚅道,“我……也不知道,一名巫者,他不肯说。”
颠老沉默了下去,淑姜也不再说话。
两人皆静静看着昆吾止,一者如石,一者如水。
昆吾止脸色渐渐转青,深呼吸了两下,最终额角青筋退去,脸色转为苍白,叹气道,“是,我是抱着一丝希望,觉得她会在玉液泉,我亲眼看着她进了云舟山。”
“燕山神女?”
颠老口中的四个字,好似平地炸雷,震得人浑身一激灵,昆吾止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是了,燕山神女失踪,和夕墨叛出孤竹,几乎发生在同一段时间……
淑姜暗骂自己糊涂,她早该想到才是,能令昆吾止如此倾慕的女子,岂非寻常巫者?
然而,这也不能怪淑姜,燕山神女的事,在巫者中本就是禁忌,菀风又向来守规矩,若非夕墨,她压根都不会知道燕山神女失踪。
毕竟天高地远,淑姜又不愿卷入纷扰,自不会主动打听别的神女。
再者,去年洛邑水云院内,诸国巫者云集,亦无人提起此事,便可知这件事有多忌讳了。
又是一阵沉默,昆吾止似是妥协了,点了下头,“是。”
淑姜又不觉后退一步,小声问,“这……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淑姜的问题,昆吾止反是看向淑姜,“现在喀目愿意带路了吗?”
淑姜抬头望了望面前看似完好无损的悬瓮山道,“悬湖崩落,山气混沌,待到子夜山气变清后再找吧,反正山洞内,白天黑夜的……差别不大。”
出乎意料,昆吾止没有反对,“那我子夜再来寻二位。”他说罢,纵身一跃,顷刻消失在山石间。
“他……”淑姜呆了呆,只觉难以置信,昆吾止会就此离去。
天际传来鹰唳,三只鹰隼忽从山中飞出,盘旋在上空,颠老苦笑,“他不怕我们走。”
“颠老,燕山神女……到底怎么回事?”
重新坐到山凹处,天空又落下蒙蒙细雨。
鬼火沼泽在眼前露出全貌,这片令人战栗恐惧的土地,此刻仿佛一个历经苦难洗礼的人,形容枯槁,满身疮痍。
“千百年前,这本是一片丰饶之地。”颠老感叹,“就像你们丰邑那般。”
那一刻,淑姜恍惚有种错觉,眼前的老者变成了吕尚,变成了与自己道别时,露出伤感关切之色的吕尚,又似是与自己所见的彭老重叠在了一起。
淑姜抱着膝盖,像个小女孩似地絮絮叨叨,同颠老说起自己先前所见,口气中有几许委屈,亦有几许期盼,仿佛偷偷做了件大人不允许,自己却觉自豪的事,想要得到赞同。
颠老笑得慈祥,“阿淑果然是侍神者,没错,我彭颠正是古唐国许由一支后裔。”
颠老说罢,又看着鬼火沼泽上的缕缕白烟喃喃道,“回来了,终究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