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害怕?”
淑姜将右手的拳头放在左手中,紧紧捏着也止不住那颤抖,“是……”
“怕什么……”
“怕我变成……变成她们那样……”
这一次,狐满并没有嘲笑,只严肃道,“那你告诉我,在你心目中,要符合天道该怎么做?或者说……你认为,哪个方国的作为最为符合天道?”
淑姜彻底愣住了,这几天想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却没想到过这一层。再回想起自己过往对天下大势的回避,淑姜又不禁发怯起来,“我去的地方不多……”
“你是想说周国,对吗?”
狐满替淑姜说出了那个她说不出口的答案。
淑姜不觉脸热了起来,只好沉默不语。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狐满缓缓念出八个字。
恍然间,淑姜眼前出现了一幕,那是手持竹简的姬旦,同几位贵人讲课的情景,她当时坐在角落旁听,天有些热,她不免昏昏欲睡,边上的南宫括甚至发出了轻微鼾声。
“天道有常,世道有常,邦国亦有常,天道之常在于日月,世道之常在于兴衰,邦国之常在于……”
淑姜还清晰记得,姬旦说到这里时住了口,目光落向南宫括,淑姜暗暗拉了把南宫括,没曾想南宫括四叉八仰地摔了下去,迷迷糊糊揉眼后,突然大叫,“邦国之常在于民!”未了,这人还厚颜无耻道,“我是睡着了没错,可我睡梦里也有用功啊!”
彼时,淑姜只记住了这场闹剧,却没将这番话放在心上,她总感觉邦国之事离她很远很远,她也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碰这些事。
可现在,淑姜却不想逃避了,被嘲笑也好,自己还不够成熟也好,她心底从没这么热切地渴望过,渴望着去践行自己所信奉的天道。
“阿淑,你们周国常说,庶人诸侯皆是天之子民,我很好奇,奴隶也是吗?我们这些化外羌人、夷人也是吗?”
狐满的声音,将淑姜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淑姜低而有力道,“是。”
“哈,还真敢说。要我说,天生天杀才是天道,为何人就不能像草木禽兽般坦然接受天杀?寻求新的地方生存,这岂非是逆反天道。”
“人与草木禽兽不同。”
“哦?”
“这是天注定的,天注定人与草木禽兽不同,各安其道,怎能算是逆天?”
“哈,还是天真的小白花。”狐满笑了,“就凭你这份天真劲,我可以断言你不会步她们的后尘。”
淑姜闻言低了头,不是害羞,而是难过,高贵如乔姒,低贱如梓墨,野心如月妫,麻木如露祁……等等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害过淑姜,可淑姜又依稀仿佛能听到她们心灵深处的悲鸣,尤其是梓墨……,梓墨似乎特别执着地想要看到自己的恐惧、屈服、堕落……
不知为何念头就定格在了梓墨身上,胸口涌起热流,散入百脉,灵羽莫名起了一丝躁动,就在淑姜想要近一步探究时,眼前的光影晃了晃,变作了另一番模样,淑姜能感觉到,狐满身边的人走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淑姜仿佛能看到白狐喀目满头银霜,却又步履矫健的身影。
“那是白狐喀目,丁一应同你说过。”似看出淑姜感觉到了什么,狐满主动解释道,“喀目其实留意你许久了,这段时日你在养病,怕是不知,大狐十六部因为要不要留你,已是吵过数次,最不待见你的就是西落小酋。”
西落……
淑姜沉吟道,“因为我是周人?”
“你到是把自己当周人。”
淑姜又沉默,确实,出生于吕国,长在大商邑,淑姜待在周国的日子其实并不长,她却是打心底起把自己当成了周人。
“关于西落鬼戎,想必你多少该有耳闻,当初征伐西落,将之打散,残部不得不散于犬戎诸部的,正是前周侯季历。”
淑姜暗暗捏了把汗,多少也明白了狐满为何屡屡“刁难”她,想来今后在大狐,怕是要不得安生了。
正想着,忽又听狐满扬声道,“怎样?听够了没?你可以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