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辟雍,气氛截然不同。
这一次无靡靡之音,只有风过松柏,肃然成声。
辟雍子弟整齐列队于大道之上,腰杆挺直如道旁之树。
殷受与伯邑考站在最前方,迎接着涂山神女冰姚的到来。
淑姜自是随媚己躲在青姚楚妘身后,视线只在脚尖前数寸,不敢看别的地方。
入大堂后,按尊卑列席,淑姜又随着媚己跪坐到青姚和楚妘身后,有了遮挡,淑姜不禁大胆起来,悄悄抬头张望。
“邑正大人坚持要我前来,是为何事?”
冷不防,涂山神女声音响起,她也不寒暄,单刀直入,直接把问题甩到了台面上。
淑姜被吓了一跳,不敢再乱看,视线转而落到前方楚妘的背影上。
伯邑考是洛邑主事,殷受是殿下,崇虎为拱卫洛邑的崇侯之弟,涂山神女可谓以一敌三,也难怪要抢先声。
伯邑考不紧不慢道,“请神女大人来,自是要参详秋祓禊之事,如今微子殿下前来,仪礼上的事,理当同神女大人讨教一二。”
“讨教不敢当,秋祓禊重在与民同乐,这仪礼不全归社庙管,不知邑正大人想讨教什么?”
“有关秋祓禊上牵牛的人选。”
“邑正大人,这不归社庙管吧?”
谈论至此,淑姜不由暗暗替伯邑考捏把汗,涂山神女前一句分明已是在回绝,也不知伯邑考为何还要这般坦诚。
“无论我们选什么样的人,神女大人都不管吗?秋祓禊终究是由社庙统筹的,真的可以不管吗?”崇虎毛毛躁躁地开了口,口气十分不善。
涂山神女面无表情,只看向伯邑考,伯邑考正要开口,忽听殷受道,“哎,崇虎,神女大人在前,怎可失礼?不过神女大人,崇虎说的也在理,这个人选,神女大人总要知道一下的好。”
也难怪崇虎生气,淑姜暗道,原来是要重新选定牵牛之人。
只是……这秋祓禊又不是什么大祭祀,有必要在人选上这么纠结吗?
殷受开口,涂山神女不好不应,于是回道,“殿下说的是,听起来,似乎是有人选了?”
“是啊,神女大人,你看由伯邑考担当如何?”
伯邑考连连行礼推辞,“有两位殿下在,伯邑考岂能失礼?”
听到这里,淑姜有些明白了,感情这三人是串通好的,是要涂山神女在两位殿下中选出一人,可正如先前所想,这秋祓禊实在不是什么大祭祀,争这个牵牛人到底有何意义?
这么想着,淑姜忍不住抬了头,尚未张望,猛然间听殷受道,“淑姜小巫似有话要说?”殷受说罢,还朝着淑姜这边探了探。
淑姜吓得赶紧低头,涂山神女略略侧脸,却看不见表情,淑姜只微微瞥到她耳垂上的素珠一晃一晃。
“邑正大人以为,哪位殿下合适?”为防殷受捣乱,涂山神女干脆把话头转向伯邑考。
伯邑考反问道,“伯邑考正为此事烦恼,依神女大人之见,哪位殿下合适?”
“邑正大人,这是你的问题,怎么问起我来了?”
“正是因为伯邑考无法决断,所以,恳请神女大人决疑。”
“这事需要决疑?”
“无需决疑?那依神女之见呢?”殷受恰到好处地杀了出来。
“……”
问题就此陷入死循环。
若涂山神女认为不需要决疑,就得给出不决疑的理由,也就相当于要在两位殿下中挑出一位。
若涂山神女给不出理由,也就意味着,此事需要由巫者决疑。
淑姜看不见涂山神女的脸色,但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一阵无形的威压。
“启禀神女大人,巫者不可干政,此乃政事。”青姚适时地开了口。
“青姚小巫,你们社庙已有不少小巫和我们这边约定结良人了,这算不算政事?”
“请殿下莫要开玩笑,结良人与秋祓禊的仪式无关。”
崇虎见状,倾了下身子,呛声道,“要利用就无关,想推脱就是干政,好处全是你们的,你们巫者就是这样做事的?”
崇虎的话十分之冲,甚至有些许侮辱的意味,同为巫者,淑姜也不觉感到难堪起来。
青姚的口气亦是不佳,“崇虎!神女大人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可别忘了是邑正大人请我们来的!”
“青姚。”涂山神女唤住青姚,口气却全无责备之意,只悠悠道,“怎么说话的?这般冒冒失失,没了规矩,别人只当是我把你宠坏了。”
“青姚知错,如此冒失,青姚自己失了脸面也就罢了,实在不该让尊长蒙羞。”
两人一搭一档,冷嘲热讽,憋得崇虎脸色铁青,一语不发,别过头去。
见是要闹僵,伯邑考连忙道,“政事亦有需要决疑之处,就像是神女大人常辅佐大王,此不为干政。”
涂山神女笑了笑,“邑正大人,你也说了,我辅佐的是大王,自然是要承王命的。”
“伯邑考岂敢劳驾神女大人?神女大人只需派遣巫者,协助我们决疑即可。”
听得伯邑考这句,淑姜的心刚放下来些,忽又听涂山神女道,“邑正大人,事关两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