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祁说罢,又看向边上大巫,两个大巫赶紧核对各自手中竹片,最后齐声向露祁道,“大人,没错。”
露祁点点头,又同淑姜道了声“淑姜小巫,辛苦了”,随即起了身。
淑姜也连忙起身,突然间松了气,她自己知道自己上次占了蛊卦,但其他巫者却不知道这件事……
或许,真是巧合吧?
忐忑不安地跟随露祁出了占室,外面有人已是等得不耐烦,确实,占卜的人,不知不觉占了两个时辰,等的人,可是干等了两个时辰。
“露邑宗,结果如何?”在场最沉不住气的就是崇虎。
偏露祁不紧不慢地将卦辞又念了遍,崇虎急得就差要跳脚,耐着性子等她念完,崇虎勉力沉下一口气问道,“露邑宗,此卦何解?”
“第六爻是阴位,上九是阳爻,阳爻得阴位,不吉。”
“怎么个不吉?露邑宗,能不能痛快点?”
“崇虎,稍安勿躁,不差这一会儿功夫。”殷受阻止了崇虎,而后对露祁道,“没想到露邑宗对周易如此精通。”
“回殿下,算不上精通,易出自河图洛书,就算不会卜,也得会占解。”
“哦?邑宗大人如何解?”
“此卦本卦是蛊卦,变卦是地风升,大树成长之象,虽然暂时不吉利,但终究会过去的,桑林会在下一个甲日后,逐渐恢复,事情也会解决,只是眼前有些麻烦。”
“具体怎么个麻烦法?露邑宗就不用解说卦辞卦象了,直接说怎么做吧?”
露祁语焉不详,殷受却不好糊弄。
露祁犹豫了下道,“殿下恕罪,非是露祁要隐瞒什么,动爻上九,阳得阴位,束缚之象,要解除这束缚之象,恐怕只有烧去蚕室。”
说来说去,还是要烧蚕室。
崇虎变了脸色,殷受却依旧淡定道,“露邑宗,那‘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是说露邑宗应该坚持毁蚕,不被我们这些王侯公子所影响了?”
“露祁不敢。”
“或许……是我算错了,我不擅筮卜的。”毕竟这卦是自己所卜,淑姜忍不住小声替露祁说了句。
“阿淑,不可无礼。”姬发在旁皱了眉,显然不愿淑姜多事。
“怎么,阿珷,怕我动你的小白花?”殷受回头调侃了一句,随即看向淑姜,“不过这卦既是淑姜小巫卜出的,那淑姜小巫,你说说,该如何占解?”
此言一出,淑姜和那两名大巫皆变了脸色。
筮卜非是儿戏,既已以约定好卜者和占者,两者便不能相互干涉,哪怕卜者有自己的想法,也只能烂在肚子里,更何况淑姜本就没想法。
“殿下……,这不合规矩,再说,我认为邑宗大人说得没错。”
“没错?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不是不是,是阳得阴位,束缚之象。”
“那淑姜小巫是不同意‘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咯?”
“不是的殿下,有些时候,是不看卦辞的,就看卦象……,我只是认同露邑宗的解释。”
“说来说去,还是要烧蚕室啊。”
“殿下。”见淑姜直冒冷汗,姬发忍不住开了口。
殷受大笑了起来,同淑姜道,“好了,淑姜小巫,不逗你了,再下去,你家公子怕是要冲我拔剑了。”
姬发连声道,“姬发不敢,殿下,淑姜才升任小巫不久,占卜也非她擅长,还是再等等神女大人的消息吧。”
“光等不行。”殷受摇头,“按你大哥说的,所有的打算都要做,伯邑考,眼下可有难处?”
从始至终,伯邑考都安静地站在那里,表情祥和,他似对这一结果早有准备,此刻听殷受开口,立时回道,“回殿下,初步估算已完成,预案也有了,眼下看来,库粮储备足以应付,只是重建蚕室,头两年的收成势必大减,定然会影响上贡。”
“这些都是后话,不过,真到需要毁蚕的地步,到时,社庙也总要担待些吧。”
听到这句,露祁的表情终是变了变,向殷受行礼道,“殿下,今日的占卜我会即刻传讯于神女大人,让神女大人再参详一下。”
“行吧,再参详。”殷受也不为难露祁,随即吩咐众人散去。
所有人都走了,唯是姬发留在原处,似有话要同淑姜说,却迟迟不开口。
淑姜沉不住气,主动道,“公子有什么想问的?”
姬发摇摇头,“没有想问的,只是想提醒你,这件事背后怕是有诸多关联,就到此为止吧,后面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淑姜闻言,气忽而不打一处来,冷冷道,“公子是嫌我刚才说错话了?那最开始殿下要我占卜时,公子怎么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