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的心情,应也是无奈吧?
听夕墨问起,淑姜回道,“墨夫人,二公子是不是喜欢神女大人?”
夕墨点点头,张了下嘴,似要说什么,又犹豫了下,随后道,“就先按你理解的唱吧。”
夕墨话中有话,似乎事情远没那么简单,只是不容淑姜多想,乐音已是叮叮咚咚响起,淑姜定了下神,开始唱起《关雎》。
一曲《关雎》往复三遍,淑姜眼前掠过许多画面,却皆与姬发无关,她似乎是看到了年轻时的翾姒,在河边领着一群织女,边笑边走着。
二八年华的少女们,个个腰肢纤细,如柳如葭,在河滩上,与问路少年不期而遇。
河中倒影,浮着圆叶荇菜,上边的黄花,似一朵朵微小浮莲,视线交汇刹那,心波也随之开出了花。
这些画面美则美矣,却让淑姜皱起了眉,她要找得人可是姬发啊。
“怎么样?感应到在哪里了吗?”
三遍过后,夕墨迫不及待地问起。
淑姜摇头,“我看到的都不是他,好像是年轻时的君夫人和伯侯。”
夕墨抖了抖羽毛,垂下雀头恨恨道,“麻烦。”
“墨夫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确实,只是这些事纯属推测,我也怕你知道后,乔姒不会放过你。”
淑姜闻言心中一凛,不知夕墨究竟想说什么。
“罢了罢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是姬发醒不过来,你也是要死的。”夕墨喃喃自语一番后,对淑姜道,“阿淑,你还记得我说的吗?她们主仆俩一个德性。”
淑姜点头,不知道夕墨这话是何用意。
夕墨又道,“我还说过,人是怎么被欺负的,就会怎么欺负别人吧?”
“啊。”淑姜张大了嘴,又立时捂上,她明白夕墨想说什么了,却难以置信,乔姒可是杞国的女公子,又是商王的姻亲,怎么可能会遭遇梓墨那般的事?
见少女眼中露出惊恐,夕墨垂下眼睑,冷笑道,“弱肉强食,到哪里都一样,你以为宗室之内能有多干净?肮脏起来,怕是比廊庑之内,有过之而不及。”
淑姜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就她在周国所见,还以为世上所有的诸侯宗室都如周国一般,她实在不能想像乔姒遭遇了什么。
“别想太多,我说了,这不过是猜测罢了,事情得从巫者这个身份说起,你可知身为巫者是不能嫁人的?”
淑姜点点头,但转而又道,“可召叔母也是巫者啊。”
“巫者嫁人便会失去权势,不能担任要职,召叔母担任的不过是史官之类的闲职,管管书籍,协助打理学宫,她能成为丰镐两邑暗中的执掌者,全仗着辈份,真正执掌两邑的还是姬发。总之,女子若嫁人,便只能依附夫家的权势。”
淑姜默默听着,心中起了一种异样感,她从不知道,女子嫁人和不嫁人,是有差别的。
“不仅是巫者,上至宗室,下至百姓,但凡母家有点权势的,这一家的长女都不会出嫁,而是在适当的时机,寻觅良人,生育后代。”
“乔姒……,是杞国长女吗?”
“是,所以,巫者的身份最适合她,她如今贵为神女,更可为家族带来不小的权势,但这也是问题所在。”
淑姜不明所以地看着夕墨,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看着少女懵懂的样子,夕墨苦笑道,“你还小,还不能明白王者的考量,杞国、孤竹,这些血缘与王朝相近的诸侯国,有哪个是扩大过封地的?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要压制他们的权势,也越是要防着他们联合外人。”
夕墨说着说着,一双乌亮的鸟眸黯淡了下去,似是被勾起了过往心事。
而淑姜也确实不太能理解夕墨的话,她理不清其中缘由,只是下意识感觉,夕墨所说的是真的,那种深刻的沉痛是骗不了人的。
夕墨又沉吟了片刻,才继续道,“因此,乔姒这个神女,与其她神女不同,她不能随意选择自己的良人,为表忠心,她甚至还要与王室之人结为良人。”
淑姜垂头,同为女子,她不禁替乔姒感到惋惜与揪心。
“不过乔姒这个人你也看到了,比起主动抱上商王大腿,就差跪着舔的涂山神女,她的性子可没那么容易屈服,也不知……姬发当初为何没接受她?或许是胆子小,或许是为了周国,亦或是……根本就不喜欢她。”
听得夕墨这番猜测,淑姜又是惊地下巴快要掉下来了,夕墨则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与乔姒年龄相仿的就只有伯邑考和姬发,伯邑考是嫡长子,乔姒再怎么选,也不会选到伯邑考头上,再说了,我看他们两个也合不到一块儿。姬发就不一样了,姬发是次子,手上的兵不多不少,足以自保,又远没到引来猜忌的地步,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
脑中浮现起乔姒和姬发的模样,淑姜觉着这两人到是般配,皆是不苟言笑,带着锐气,她是没见过伯邑考的,但一直都听说姬旦最像伯邑考,若真这样,乔姒和伯邑考似乎还真不太合适。
“乔姒也是年轻,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美,若她当初肯老老实实从王室中选一位殿下,又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