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姜在夜中,凭星月之位辨着方向前行。
时近初夏,已有腐草生萤,广袤的田野上,不时有小动物穿过,这样的夜色,在习惯之后,到也叫人从心底生出几许温馨与宁静。
只是入了林,又是另一番景象。
黑夜与黑夜是不同的,淑姜望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又等了片刻,仍不见夕墨的踪影,她只好深吸一口气,运转灵脉,硬着头皮踏入林中。
前方无别路,淑姜必须从这片林子穿过去。
只是才走了没多久,淑姜就已辨不清方向,她茫然地站在黑暗中,抬头看着被树冠遮得严严实实的天空,微微露出的月,根本不足以为她指明方向。
踌躇间,林中起了“莎莎”声,淑姜心中一紧,耳边听得子牙的低吼警告,是有危险靠近,她返身想要出林,却发觉早看不见来时的入口了。
再转身,暗中遥遥出现了一双绿色兽眼,淑姜与那双兽眼对视,刚想试图控制那野兽,忽听一声狼嚎,林中依次亮起了更多绿点。
淑姜可没办法对付这么多狼,她绝望地想要寻一棵可以爬上去的树,只是一时间哪里寻得到?群狼则踏着落叶簌簌作响,从几个方向将她收拢包围。
“吼!”
一声狂吼,大地战栗,林叶纷落,淑姜又惊又喜,是战豹!
淑姜立时寻着声音向战豹跑去,群狼踌躇了一下,很快又追了上来!
就在后脑勺几乎可以感受到野狼呼出的腥气时,淑姜前方起了狂风,一道巨大的影子跃过她头顶,随即战豹与最先追上的两头狼厮打起来。
眨眼间,一狼死,一狼负伤而逃,其余的野狼见状皆撤回了黑暗中,淑姜看着嘴角流血面目狰狞的战豹,喉咙略有些发紧,好在战豹很快收敛起凶狠的眼神,舔去了嘴角的血。
又一声惊啼,地上忽起一团怪风,刮起了死狼的血,泼向高枝,紧接着一道青色身影冲起,带着一缕青光消失在暗夜中。
“墨夫人!”淑姜立时明白,是夕墨带来了阿申,并用狼血赶走了追踪的青鸟。
果然,不大会儿,黄雀飞了下来,抖抖翅膀道,“走吧,去红树湖。”
骑上巨大的战豹,少女顿成了林中之王,一阵骚动过后,百兽避退,再无阻拦。
再上红树岛,淑姜自己摸索着用火种起了灶火,湖中灵气也令她精神一振,只是要如何招灵,她心里还是没谱。
夕墨提议道,“唱《关雎》吧。”
“关雎?那不是招商羊的吗?”
“有感既能召,上次你唱这首歌,我看那个姬发似乎很是伤感,他对这首歌应该有着别样的感情。”
“好,我试试。”
“慢。”
淑姜正准备唱时,却又被夕墨阻止,她不解地看着夕墨。
夕墨则歪着脑袋,沉思片刻后才道,“招商羊的关键在乐曲,但姬发对这首歌的感情应该是和歌词有关,所以,你要调整心绪。”
“好的,墨夫人,请问我要如何调整?”
夕墨“啾”了声,有些为难道,“要体现一种无可奈何的思慕之情,怎么说好呢……?算了,还是给你讲讲这歌背后的故事吧,你能体会多少是多少。”
夕墨所言的这种情感,对于十三岁的少女来说,确实有些费解了,对淑姜而言,她现在顶多只能理解与亲人分别的苦痛。
看着少女一双清澈的杏眼,蕴着天真无邪的星芒,夕墨又沉思了片刻,才开始讲起故事,“这事要从稍微远点的地方说起,你可知大王为何如此器重周国?”
淑姜摇头。
“那是因为,算起来,周国和大商是同宗,他们的先祖皆为帝喾,帝喾生有二子,一为周国先祖后稷,一为大商先祖契。后稷继承了姬姓,契则另封子姓,并加封为玄王。”
感觉自己扯得有些远了,夕墨又总结道,“总之,眼下看来,血脉关系虽是淡了,但追溯起来,伯侯与大王,可以算是同宗兄弟,再往上,他们的父亲也可以算作同宗兄弟,这个,你能明白吗?”
“明白。”淑姜点头,知道夕墨刻意强调两边同宗,必有原因。
“伯侯是封号,这个封号自伯侯的父亲季历起就有了,给季历封侯的正是现任大王的父亲文丁大王,有一年季历攻打犬戎获胜,按照惯例去王都报捷献俘,结果就是这个同宗兄弟,将季历囚禁了起来,最终,季历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王都。”
淑姜闻言惊讶,这般血腥朝斗之事,听起来似乎和“思慕之情”没什么关系。
同时,淑姜也暗感心惊,她万没想到,周国与王朝还有这样的恩怨,便是她年纪小,也能明白一件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可笑文丁大王欲盖弥彰,为了安抚远在周国的世子——也就是你所知的现任伯侯姬昌,当时他还不满十五岁,仓猝继位,并未成婚,因此文丁大王派人前往周国说媒,要将杞国的女公子许给姬昌。”
“啊,那伯侯答应了吗?”听到这里,淑姜不禁替姬昌紧张起来,这种事旁人看着都觉过份,更别说当事人的感受了。
“当时的伯侯,年少气盛,怎么可能答应?别看周国成天提仁德,再仁德也是有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