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伶蹙眉思忖一二,缓缓开口,“她言语中对祖母好似颇有怨言,但是又畏惧得很,说是这次出嫁未必不是好事。”
“奴就故意问她,平日难道祖母十分严厉吗?郡主猜她怎么说!”
云烟微微眯眸。
“她说祖母性格古怪,与她并不是非常亲近,而且常常逼她吃斋念佛,每月初一更是要往大佛寺礼佛七日!”
“等等!”云烟陡然打断他,“你说,她祖母每月初一都要去大佛寺?”
男伶不知她为何关注此事,茫然点了点头,“她是这么说的,而且礼佛期间,也不许她行荒淫之事,府中上下都要沐浴吃斋。”
云烟眼底一抹狐疑,谢氏明明已经告老还乡,京中一直都以为她身在江南老宅,难道说,她根本一直藏在京中?!
可是她为什么要隐瞒行踪,又为什么每月都要去大佛寺?
“奴想要问问她祖母去大佛寺做什么,可这个疯妇不胜酒力,已经醉地一塌糊涂,拉着奴便要去床上。”
房中的气氛登时有些尴尬,雨歌躲在角落,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只管捡重要的说,说这些东西做什么!”红鸾实在忍不住呵斥,拳头仍是死死
捏着。
云烟轻咳一声,从身后取出一个银袋子递过去,“你今日辛苦了,对外头该怎么说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男伶接过银子,只觉得甚是沉甸,脸上一抹喜色,“郡主放心!奴日后还想在京中讨口饭吃,若是管不住嘴还怎么行?”
云烟点点头,示意红鸾送他出去。
这一夜,云烟久久难以入眠。
今日这二百两花的甚是值得,若没有那小侍,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谢氏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大佛寺在京中,不过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庙宇,谢氏这样的身份,怎么会选在那样偏僻的小庙礼佛。
而且她为什么要假装回了江南,又偷偷躲在京中?
若是真如祁如意所说,与祖母的关系并不亲密,那么谢氏又何必为了孙女的这门婚事,去圣前搬弄那些是非?
这一切都让云烟如坠云雾,她始终觉得这些疑点,很可能与当年的隐情有很大的关系。
想要解开那陈年旧事,还须得从此处下手。
……
云烟准备了数日,终于熬到初一这天。
今日本该是祁如意回门的日子,可昨日云烟便听闻,平阳王府传了信来说谢氏不适,
勉强将回门的日子改了改,祁如意为了此事还发了一通脾气。
这让云烟更加确定谢氏有鬼祟。
她并没有告诉雨歌自己的去向,只说要去寺中吃斋两日,便让红鸾亲自驾车陪自己前往大佛寺。
她坚信那里一定有关于谢氏的蛛丝马迹。
车上放着一身男子的长袍,云烟换上之后,俨然一个翩翩公子,下车时连红鸾也不免多看一眼。
进了佛门,云烟有些意外,这庙虽然偏僻,庙中僧人却不少,往来也不乏善男信女,将香火供得甚旺。
二人在殿前转了一圈,正没有头绪,忽见几名男子护着一人进了山门。
云烟赶忙拉着红鸾转过身去,她若没猜错,中间那人便是谢氏!
她果然来了!
估摸着几人已经走过,云烟才敢转过身,但眼下谢氏刚进内院,她实在不便立刻跟进去,于是装作香客模样,买了些香火朝拜。
“你就在此处等我,”云烟一面烧香,一面叮嘱红鸾,“一会儿我进内院看看,若是长久没自己想要什么一无所知,她进去能查出什么?
“放心吧,以你的身手,就算我真遇上什么险境,应该也能迎刃而解。”云烟在她手
上轻轻按了按,起身往内院走去。
内院比云烟想象中的要宽阔许多,二进的大殿供奉着一尊金佛,竟有数丈之高,丝毫不输给京中名寺中的金身佛像。
云烟眼中一抹狐疑,这小庙的香火,如何供奉得起这样的大佛?
正要往里再走,忽然一直手拉住了她的衣襟,吓得她几乎就要跳起来!
云烟强迫自己镇定回头,一看见沈恪那张沉峻的脸,心中那紧绷的弦才松弛下来。
“你怎么在此?”
二人压低声音,异口同声。
尴尬片刻,云烟挣开他的手,“我自有我的事要办,沈大人自便。”
“你在跟踪谢氏?”沈恪目光犀利,逼视着云烟。
见他已经看破,云烟也不想再隐瞒。
“我说了,这是我的私事,与沈大人无关。”
她冷漠的态度,令沈恪实在忍无可忍,“你若有什么好歹,我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云烟笑得有些讽刺,“说的你好似管了一样,这些日子我遇上那么多事,沈大人又在何处呢?”
沈恪抿唇不语,眉间的隐忍更加深重。
云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意味深长地开口,“沈大人今日也不像是寻常打扮,
莫非也有什么秘密公务在身?”
见他不语,云烟也不再逼问,目光挪向远处,谁知竟看见远处的马车中,隐约漏出半个女子的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