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看了看,这店堂里客人不少,大袄棉帽各个身型臃肿,不见消瘦玲珑的身影,他身后位置坐的那男子一个劲埋头吃饭,没有半分的异样。
看来又是自己想多了,孟琳琅就算是再伪装,也不能改变自己的身高与体态。
正要转身离开之际,他看见了一根熟悉的布带,那是孟琳琅医药箱上的带子,别的女人女红不出众,但缝缝补补有人不差,孟琳琅那手艺都用在医术上了。
缝补等女人的活计,在她那里没有一样行得通,就一根布带都缝的歪歪扭扭,最后还是他看不过去,接过来走了两针。
赫江有定力有耐力,也有能力,他不是毛头小子,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自然也清楚这会儿自己不能冲动,否则那坏姑娘说不定有会做出什么事来反抗。
看似过了很久,其实不过须臾,他若无其事的拎着东西离开,出门的头都没回。
孟琳琅僵直着背,在赫江收拾东西的时候,早就把筷子停下了,唯恐赫江认出来自己,上来就来抓她。
还好那人没有发现异常,吃了面,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孟琳琅匆匆忙忙吃了饭,也不想着去药铺了,上马就往柳府去。
后面不远不近跟着一匹马她没有
发现,进了清风斋,柳文轩已经挪到外头的榻上。
心里有事也不想多说话,给柳文轩做了治疗,吃了药,她就收拾东西打算走。
“林大夫,可否带文琦去你那里散散心?”柳文轩问。
“该说的话,我早就说过了。柳公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自然就明白男女有别。不好意思,我不能和他走太近。”孟琳琅好不留情的拒绝了。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去做知心姐姐开导柳文琦。
柳文轩也不做强人所难之事,让随从送孟琳琅离开。
孟琳琅一走,柳文琦就来了,坐在柳文轩对面的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对这个执拗又偏只的弟弟,刘文轩也是头疼的很。
“林大夫来过,她说我恢复的挺好,你别担心。”
“我知道他的医术。”
“林大夫性情洒脱随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与她志同道合也能学到不少,切勿任性惹她生气。你已经长大了,要多交良师益友,多向他人学习好的一面,那个早点独当一面撑起柳家的门楣。”柳文轩语重心长,恨不得早点让弟弟开窍,别再任性。
“家里不是还有你顶着吗?我做不了你那么好的文章,进不了太学,也不知道怎么去帮圣
人接待外使。不需要努力,即便努力也一样没有用。”反正都是影子,永远都做不到家人期盼的那样。
“胡说!我柳文轩的弟弟,什么时候这样的没有志气!你是我弟弟,出门在外就代表柳家,代表我。你不比别人差。”
“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也想明白了,以后你优秀就行了。我就在一旁陪衬着,决不再嫉妒眼红你!”
“怎么,灰心丧气了?”
柳文琦抬头看向枯槁都兄长,嗫嚅着嘴,半晌开不了口。
“每个人都不一样,你为什么要跟别人比?你有的东西我也没有,难道就因为这样,咱们就不是兄弟了吗?别忘了,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攒着一样的骨肉。你努力过都会有痕迹,结果不会说谎。大哥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不会有一个没有志气的弟弟。”
柳文轩抬手给了他,一下,从小到大循规蹈矩惯了,他还是第一次打人,久病未愈的身体,哪有什么力气,一点都不疼。
柳文琦猛地抬头看柳文轩,兄长那一下不疼,可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他突然意识到孟琳琅说的没有错。
他在自怜自哀的时候,他的兄长在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可还是撑着病体成为了文采斐然的第一公子。
这些成就不是大风刮来
的,都是无数个带病的日夜努力得来的。
“大哥,我明白了。谢谢你打醒了我!”
是他的狭隘局限了他的认知,他一直嫉妒的兄长,应该是他尊敬的人才对。
“不是我打醒你,而是你遇到命里的贵人了。”柳文轩想起孟琳琅那句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就忍不住想笑,“都说三人同行,必有我师,林大夫年纪轻轻,可胸怀大志,是个不可轻忽的良师益友,你应该好好的与她交好,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这世上能管住能压住柳文琦的,也只有孟琳琅,柳文轩想着两个年纪相仿,若是长相守的话,生出情愫来,那不更是一桩好事。
只是弟弟一贯任性,这小孩子脾气要是不收的话,孟琳琅那么理智聪慧的人,恐怕看不上一个小孩子。
柳文琦哪里知道他兄长的意思,只知到肯定是孟琳琅在他哥这里说了他的好话,懊恼刚刚还在记恨早上被孟琳琅奚落不理她。
“那我去找她?”
“去吧!我听说郊外的柿子红了,冻柿味道极好,林大夫肯定会喜欢。”
也不管兄长如何知道那冻柿好吃的,柳文琦就当自己带两斤去是给孟琳琅道谢的,感谢她妙手回春治好自己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