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水清桦开始按照新的节奏,每天只用半天时间在水绣坊工作,剩下半天则在家中静养。然而这并未缓解她频繁出现的眩晕症状,她心中渐渐涌起强烈不安,她想,要尽快找大夫来看看了。
恰逢季子墨外出归来,水清桦迎上前去,二人目光交汇,随即甜甜一笑。水清桦很自然地接过季子墨脱下的外袍,走到床边挂起。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她眼前一黑,身体失去支撑,轰然倒地。
季子墨的心瞬间缩成一团,他惊叫一声,急忙抱起水清桦放到床上躺下,大声唤人去请大夫。三房丫鬟听到动静一窝蜂涌进房间,看到这个场景都惊得白了脸。
一盏茶的工夫,前些日子为季子墨诊脉的大夫匆匆赶来,一摸水清桦的脉象,不由得眉头紧皱。
“尊夫人之前是不是有旧疾?”大夫沉声问道。
季子墨的心沉到了谷底:“是,但是她四年前已经痊愈。”
大夫摇了摇头,叹息道:“她的病本因积劳成疾引起,不可过度劳累,需好好保养。现在她是旧疾复发。”
旧疾复发?这四个字不亚于晴天霹雳,令季子墨魂飞魄散。
大夫无奈地叹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开个药方,能不能醒就看她的造化了。”
两个孩子自水清桦晕倒后一直守在娘的床头,季蕊初时害怕得大声哭喊,在季薇的抚慰下才渐渐平静下来。季薇找到季子墨,焦急说道:“爹爹,您去找陈名医来给娘看病吧,当年娘的病不就是陈名医夫妇看好的吗?”
季子墨如梦初醒,急忙让人拿着名帖去请陈名医。不久,派去的人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让季子墨心如刀绞——陈名医年事已高,三个月前去世了。
季薇又问:“陈老夫人呢?”
来人回答:“陈老夫人年纪也大了,因夫君过世受到打击,卧病在床。”
季薇想了想又说:“我听娘说过,还有一位蔡大夫,是陈名医的首徒,爹爹派人请他来!让四姨父去请,他们认识。”
季子墨连连点头,他心神已乱,无法想象失去水清桦他会怎样。此时,年幼的季薇反而表现得比他更加冷静。
约莫半日后,蔡大夫被窦建之拽着,气喘吁吁地赶来。还来不及把气喘匀,季子墨便拉着他走到床边,催促他诊脉。
蔡大夫平静了呼吸,凝神摸起脉来,眉头越皱越紧。
“尊夫人旧疾复发且来势汹汹,非常凶险。我只能尽力而为。”蔡大夫沉声说道。
季子墨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蔡大夫,拜托您无论如何都要救她。”
蔡大夫开始为水清桦施针,一个时辰后,他的脸上布满汗珠,长吐一口气,水清桦的呼吸也渐渐稳定下来。她面容宁静安详,仿佛只是沉浸在一个不愿醒来的梦中。
闻讯赶来的水玉桦,看着榻上的姐姐,心如同被重锤击中,她用手紧紧捂住嘴,泪如雨下,却不敢哭出声来。
唐灏站在门外,悲伤地望着玉桦,脸上满是挣扎。他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个消息,给子墨哥和玉桦带来的是希望多些,还是困扰多些?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季子墨拉到一旁,低声道:“子墨哥,有个方法,也许能救嫂子。”
季子墨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线光明,他急切地问:“什么方法?只要能救清桦,我不惜任何代价。”
唐灏支支吾吾:“具体我也说不清,是我阿姐让我带话。她说……如果你想救嫂子,就去唐府走一趟。”
季子墨心中霎时掀起惊涛骇浪。妻子曾对他描述过上一世临终时的场景。那一世,她因积劳成疾,油尽灯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却被人引去唐家。她推测,唐家以一颗丹药做引,逼他休妻再娶,而他无论如何选择,都注定要失去妻子。最终他们两个,一个在绝望的等待中死去,另一个如行尸走肉般活着,都不得圆满。
听过清桦讲述的故事,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曾为自己那时没能救下妻子而锥心痛苦,也曾在深夜里咀嚼她讲述的每一个细节,拷问自己,如果历史重演,他应当如何选择?
他的记忆如同翻阅过无数遍的书,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而眼前的场景,与清桦讲述的前世惊人地重合。
季子墨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她的手虽然冰凉,他的心却因这份触碰而泛起暖意。他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清桦,这一世,我绝不让悲剧重演。”
季子墨告诉唐灏,水清桦危在旦夕,他绝不离开她半步。不管唐家有什么话,都到季府来,大家当面说清楚。
同时,他再次请来蔡大夫,主动问起丹药之事。蔡大夫捻捻下巴道:“雪莲丹?你不提我倒忘了,此药确实可以吊住尊夫人的命,为治疗争取时间。只是太过珍稀,陈府已经没有留存,你可有机缘找到?”
季子墨心中了然:“我府上也已无药,但这世上,或许还有最后一粒。”
第二日,唐家家主唐潜,带着唐赋到了季府。
季子墨到门外迎接,唐潜面带关切,拍拍季子墨的肩:“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尊夫人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