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的脸涨得通红,看向水清桦的眼神满是愤怒凶狠,活像要生吃她一般。
支持余晖的男人们瞬间哑火了。对男人来说,纳妾是天经地义之事,不仅不是污点,反而是风流佳话;但花女人的钱,还妄图强占嫁妆,未免太丢人现眼了些。若是一般男人也就罢了,他余晖可是书香世家的公子,举人功名在身,如此行径,岂不是将文人风骨都喂了狗?
“余晖,你敢说出前些日子来找沈大家的目的吗?你找她索要三千两白银,当时在场之人皆可作证。”水清桦挺直脊背,面对余晖恐怖的眼神,丝毫不惧。
“三千两!”现场发出一片惊叫声。
普通百姓一个月能挣到二两银子就算不错了,三千两是何等庞大的数字。众人震惊之余,纷纷对余晖投去鄙夷的目光。
“不是!”余晖斩钉截铁地否认,他已然骑虎难下,必须尽快扭转局面,就算抢着给自己戴绿帽子,也顾不得了。
“我找她要钱只是借口,实则是去抓奸的!自己的夫人竟然住在一个外男的院子里,让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哼,果不其然,我在那里见到了奸夫!”
众人一听还有这一出,立刻来了精神,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听个究竟。
“你指的莫不是赢大人?嗤——”水清桦发出一声冷笑,满脸不屑地看着余晖。“赢大人高风亮节,怜惜沈大家身体孱弱,需要友人照顾,这才让出自己的院子。自沈大家住进去后,赢大人就没有回来过。这也能拿来说事?”
“院子不算,满江南寻访大夫,车水似的往沈馨那里送也不算?”余晖眼睛都气红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事。他可以不爱沈馨,但自己的女人若被别人觊觎,那便不行。
水清桦仰天大笑,“真真可笑,你身为丈夫,从未对妻子表达过半分关心。赢大人作为朝廷命官、三品大员,心怀怜悯,爱民如子,却被你污蔑成奸夫。真是高下立判。”言辞锋利似箭,字字戳心。
水清桦靠近余晖,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猜,诬蔑朝廷命官是什么下场?你真当督察院、拱卫司是吃干饭的?下次会试,你还想不想考了?”
余晖惊得后退小半步,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女人当真可怕,沈馨就是被你带坏了。”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每一个反抗命运不公的女子,都是被她带坏的。
“够了,余晖。”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抬头向茶楼入口处看去。
一个脸颊丰润、望之可亲的老者不紧不慢地踏了进来,季子墨跟在他身后。
“叔父?”余晖睁大眼睛,惊诧地看着来人。
“这是余家最德高望重的白山先生!”有人认出来人,告诉身边同伴。
白山先生面向众人拱了拱手:“家中晚辈不懂事,因为一点家务事叨扰各位,今天就到这里,散了吧。”
说完,他接收到季子墨的眼神,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又补充道:“外间的流言,老夫可以保证,子虚乌有。沈大家嫁入余家十多年,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他们夫妻间若有龃龉,也定是我家小子做得不好。”
说完再次拱手,众人见没有热闹看了,便一哄而散。
余晖又急又气,委屈地朝着白山先生喊道:“叔父,您怎可向着外人?”
白山先生脸色一沉:“你还嫌不够丢人?软饭硬吃,自戴绿帽,余家怎么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子孙?回去跪祠堂,跪完了早日回京读书!”
说完转身面向季子墨,悄声道:“可以了吧?”
季子墨笑容满面:“劳烦白山先生了。晚辈明日就将新颜料、炭笔送到山上,再和您老秉烛夜话,切磋画技。”
“好说好说!”白山先生拍拍季子墨的肩膀,“你小子很不错,脑子够灵活,以后琢磨出什么新东西,别忘了告诉老夫。”
说完,一把拉过气得快要爆炸的余晖,强行押着走了。
顷刻之间,喧嚣的茶楼空荡荡的,只剩下夫妻二人。
一股刻骨的疲惫从身体深处涌出,游走在四肢百骸。水清桦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季子墨走上前,轻轻按摩着她的双肩。她满脸灰心,一把抓住季子墨的手道:“女子的名节何等重要,我却令沈姐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肆意品头论足,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季子墨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之中:“正因为名节重要,在流言兴起之时若不加以遏制,只会使其愈演愈烈,最终成为一生都无法洗刷的污点。到了那时,沈大家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你已经尽力了。”
水清桦并没有因此感到释然,她的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沈姐姐什么都没做过,什么人都没伤过,一句谣言,却几可置人于死地。为了澄清,不得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世道,对女子为何如此苛刻。”
季子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开解道:“你不是已经在为此努力了吗?世道总是要一点一点改变的。”
“是啊!”水清桦重新振作起精神,她要尽快帮沈姐姐把绣校开起来,多帮一个女子找到活路,这世道就会变好一分。
沈馨养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