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白首按剑(6.3k)(3 / 4)

  他咳出的是一口血,但那血却浓稠如痰,凝聚成块,被他艰难的吐在了风雪中。  确实很艰难,仅仅是几声呛咳,便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令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像是不断抽动的风箱,剧烈的喘息着。  虽然很艰难,但那人的脸仍旧是那副平淡模样,不知是感受不到五脏几快撕裂的痛楚,还是早就习以为常。  对江湖人而言,病痛终归有药可医,但伤,特别是重伤,绝非简单的大夫能医的,然而冥医可以。  方赴完苗北金碑一局的默苍离掀起那用貂皮做成的帘幔,推开窗户,看向自家那仁心大发的挚友。  简单粗暴一掌劈晕不听话伤者的杏花君正在替对方把脉。  就近些看,他才发现原来这人不过是名少年,少年眉目清秀,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  这张脸使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花冈石,倔强,坚定,冷漠,仿佛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甚至对他自己。  甚至他在乎剑还要超过在乎自己的性命,哪怕陷入昏迷,少年的手依旧紧握腰畔邪兵。  冥医一眼断定。  剑柄上系丝绸红带,绯红剑身像透明的玻璃里镶着绯红色的骨脊,通体纹饰奇异浮雕,散发着惹人心惊的邪气。  名锋照眼,直看得孤鸿寄语目光一凝,此刻他心下已然在思考此番道左相逢背后隐情。  同一时间,羽国  起身道别的上官鸿信临行前给出最后忠告:“回去吧,你会在中原找到你想找的人,但你与他,终究不可能成局。”  目送雁王消失视线当中的神蛊温皇看向桌上书籍,嘴角微勾,笃定话语自信十分:“只要残棋摆下,总是有人愿意入局。”  话中藏机意指掌握在手中的道域人证,这是一个新的游戏。  考究历史探微索隐的神蛊温皇既能从史册中的蛛丝马迹发现墨家的存在,又如何会遗漏与之交锋频频的纵横家。  金碑开局中,神弈子方才见过站在北竞王背后的点睛化龙。  一旦道域内战牵涉墨鬼权争,局中人的选择如何不令玩弄人心者好奇?  “如果想要找到杀害你父亲的仇人,就隐藏身份,继续装疯,无论在怎样困苦的情境下,都必须坚持到底,等,就是唯一。”这是孤鸿寄语予以无情葬月的建议。  “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死,我的传人会出现,替你准备下一步。”静静擦拭铜镜的默苍离道,“届时,你就可以暴露身份。”  至于对荻花题叶的安排,那是需要留白的交代。  看回当下,沉香兰居  激烈的战斗,使得此地满目疮痍,两人的心神竟是越战越疯,越杀越狂,出招几无思考。  昔日情谊破裂,激战中,剑上,依旧无情,剑下,仍是无奈。  徒闻凄凄剑吟,在促促交锋间,荡出一声声、一声声……  剑声下,有细雨潜入暮色。  再无何物,比雨来得更是无声与惊忪——先是一滴,浸润肤色;再是细微,沙沙入檐。  “我们的情分,早就断送在你的手上。”修真院一百六十六名学童、二十八名训师的性命是不可忘却之沉重,莫名罪责来自墨家钜子之暗示,更有邪气入脑作祟的幕后影响。  无情葬月旋剑上扬,将夜枫林蓦地多了一抹轻薄雨色,而持剑应招的荻花题叶也于此时突兀地感受到心头如入雨夜般的一凉。  “但我不能埋葬回忆,我只能选择埋葬——”  剑鸣压过雨声,霎时风停、气止,是气窒、纠缠的苦闷,伴随剑气挥洒,发泄满腔的怨愤,痛苦的心情,是为血雨纷落。  “我曾经最好的兄弟!”  话音落,血不染剑势陡奇,秋水一色的剑芒红雨细密绵织形成罗网。  为剑意浸润的血滴迎面侵袭而来,百代昆吾随即运招,五行之招克剑雨。  古剑化影分光,有五色烟岚显化护定周身,自发旋转的烟岚随生随灭,远远观之宛若一张五彩轻纱,看似单薄实则坚韧,任凭雨打飞花依旧岿然不动。  骤雨收歇,送走夕阳的最后一道余辉,夜幕笼罩大地,一轮明月高高挂起,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  当昼与夜完成了交替,花与月也完成了攻守互换,展开了新一轮的交锋。  月下最动人的是什么?  答案可能会有很多。  只是在此时此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荻花题叶的剑。  “诗葬花魂满红叶!”  月光下,一剑光寒,剑气纵横,剑光并着月光,组成了一首美丽的小诗。  剑本是用来杀人的,本来与美丽并不沾边,当杀人的剑光也变得美丽,有谁还能阻挡得了这一剑?  无情葬月也不能,他在后退。  不过他的眼睛还是始终盯着那道剑光,他是被它的美丽吸引住了吗?  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目光中没有对美丽的痴迷,而是深深的警惕。  他感到了威胁。  荻花题叶的这一剑无法形容,无情葬月从这一剑中只感受到了死亡。  这种死亡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面对傲邪剑法才会有的那种死亡的感觉,纯粹而且真实,好像死神正与你凝视。  无情葬月不准备退了,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  他的背后是一面墙,一面由茂密的枫树组成的红墙。这片枫林生长了很多年,组成红墙的枫树粗壮而且坚韧,完全阻住了他的退路。  当无路可退时,无情葬月唯一能做的,仅剩下出剑:  “剑锋无情人葬月!”  丹枫落红蓦然以血色邪兵为轴心聚集,飞旋成绞杀刃网,落枫极美,也能在一念之间变为最危险的杀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