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出现在荻花题叶眼前,百代昆吾尚未出鞘,却挡住了邪剑锋芒。 一迎一挡,看似虚不受力的动作,碰撞时赫然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碎步挪身擦肩刹那,觑机抽剑在握的荻花题叶绕步苍鹰回旋,回剑平掠黄龙吐须,曲直相乘的剑势好像镜湖水波般四面扩张、变化莫测。 闻知背后风声峻疾,无情葬月身形转折反手运招剑啸苍龙。 苍龙回首竖锋立劈,无情葬月腕花挫剑,剑锷抵住横过昆吾不允寸进。 短兵相接较力不让,率先退让的荻花题叶振腕荡剑画弧。 弧线并不玄妙,速度也不是很快,在人肉眼中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出它的运行轨迹,偏又拒之不能。 荻花题叶手中古剑方位陡转,轻飘飘的削出,犹似轻燕掠过水面、贴着邪兵削了上去。 倒走燕子抄水消解血染邪威,黏连血不染的百代昆吾借力反逼以客欺主,带动纵横交错的双锋式行宿鸟投林攻往无情葬月。 此刻的他上身后扳,恰恰拉开一线生机,右腿弓步微微前移掣肘对手下盘,低弹侧摆鸳鸯连环,猛攻七着,欲令荻花题叶首尾难全。 就在术者分心伸腿应对之时,凝想血神气韵在心的无情葬月气灌邪兵,立时止住双剑来势,转腕依葫画瓢,潜龙探窟袭向荻花题叶。 阴阳开引牵动昆吾定地,术者凭以虚步下截拦下险招。 两人别腿来往间,剑架十字互相拆解,布开乱披风势来,双锋映辉,有如万道灵蛇乱钻乱窜,游弋两人周身要害,稍有不慎,顷刻逼命。 旋舞的身影带起旋动的剑花,惊起方圆风翻沙转。 剑交剑的刹那,剑声锵然震天。 交手数招,荻花题叶忽地鞭腿上撩,闲来一笔为无情葬月让过。 趁势后折下腰的术者驻地昆吾为支,高扬左腿回落反门劈山,点足正中血不染之剑格。 倒打筋斗撤开丈许的荻花题叶甫一停下身形,又逢剑光充目。 这道光很亮,只是与阳光比却显得柔和的多,即便此时的阳光只是余辉。 随着这一道光的出现,目不视物的术者仿佛能看到杀戮的颜色。 杀戮没有颜色,然而血不染让杀戮沾染了颜色,是红色,比夕阳还要红,又像是黑色,却比夜幕还要深沉。 举剑向天的无情葬月引煞合气,聚炼与残阳争芒的血影神锋当空将发: “血冥昼晦!” 割却昏晓的一剑不仅是代表杀戮之颜色,还蕴含着杀戮真意。 一道暗赤中带着斑斓之色的剑光射将下来,夹带一股甜腥之气扑面。 刺鼻的血腥余味无孔不入,扫剑护身的荻花题叶招走浮云卷霭,剑锋卷动丹枫如火延烧,零落枫叶凌空盘旋好似跹蝶翩舞。 一叶障目隔绝血光,无形剑网尽封有质剑气。 邪兵锐尖点中古剑阔脊,血刃近在咫尺,对此全不在意的荻花题叶双眼微眯,轻声斥问:“你,还在犹豫?” 血冥昼晦本是最不适合用来对付术者的剑招。 剑逢敌手,原是平生之快,奈何血仇横亘,出剑之刻便注定了命不由人。 “修真院同修之仇,故乡内战爆发之恨,”夹在当中的义父之死,“总是要一个答案。” 昭然话意宣告无情葬月已然知晓过往部分真相,发招再度抢攻之余,脑中翻涌回忆更坚决心。 昔时—— “修真院血案,一百六十六名学童怎能同样受招,无一幸免?这是第一个疑点。” 神蛊峰下一处隐秘剑洞之内。 羽扇缓摇的神蛊温皇抽丝剥茧慢道局中破绽。 “原因是因为,在那日之前,他们就被下了迷药。”而下毒的人,是修真院学童之一,一个能为自己,不惜杀害这么多同窗的人。 事后推敲揣摩真相于上智之人不难,隔岸观火已将全局复盘七八。 刻意保留的真相埋下试探人性的种子,静待生根发芽,最后以之为薪加火引燃,连同花月友情一道焚烧殆尽。 神蛊温皇只会是一个旁观者,真正点燃引信的另有其人。 譬如那位在道域被冠以阴谋家头衔的云棋水镜,又或者是在历史隐笔中语焉不详的墨家钜子。 无言寂寥离开羽国的禽首,抛弃了墨家钜子的身份以及在羽国的过往,从此再世为人。 中苗边境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一场暴雪能覆盖荒骨,却掩埋不去盘桓空气中的血腥,血腥味说明着此地战况之惨烈。 杏花君这才注意到车辙旁居然有一行足印,自遥远的北方孤独地走到这里来,又孤独地走向前方。 脚印很深,显然这人已不知走过多少路了,已走得精疲力竭,但他却还是绝不肯停下来休息。 赶车的冥医立刻吆喝一声,驭使车马加速,迎雪驱驾令天地间的寒气更重,寂寞也更浓,幸好这里风中已传来一阵人的脚步声。 这声音虽然比马蹄声轻得多,但却是杏花君正在寻找着的声音,所以这声音无论多么轻微,他也绝不会错过。 那人走得很慢,但却绝不停顿,虽然听到了车铃马嘶声,但绝不回头,一言不发兀自前行。 他的人就象是铁打的,背脊挺得笔直,冰雪,严寒,疲倦,劳累,饥饿,都不能令他屈服。 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屈服。 那人突然咳了起来,喉咙里如卡着一柄柄锋利的刀子,每咳一次,那刀子便将他血肉割开一次,咳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沙哑的让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