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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衿低头去看,在抄家灭族之后落了个允字,落笔时也等着烟戚答话。

可无声,他又顿了几息,已经没有耐心等她接着编,抬眼看去却惊了一下。

烟戚捂着嘴,脸色涨红,和沈衿惊住的眼神对视上,倏然忍不住,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福顺!”沈衿高声喊了声,快步走过去,看着她的模样,伸出手犹豫但还是落在她后背,轻轻拍了几下,“罗氏?你怎么了?”

烟戚也不知怎的,被他问住后确实紧张,然后喉咙发干恶心,抑制不住的想咳。

福顺跑进来,见内里情形转头对着小安子道:“快去找太医。”

烟戚仍说话不便,但嗓中的难受劲儿过去了,她不想生事,回头抓住了沈衿的手,摇了摇头,“陛下,嫔妾、无事。”

触及温热,她意识到失礼,立刻收回手,从袖中拿出帕子捂住嘴,站在一旁断断续续地小声咳着。

沈衿见她呼吸渐渐平稳,摆了摆手,福顺诧异但还是将小安子喊回来了。

斋内再次只余两人,烟戚按着脖间,衣领微乱,隐隐约约露出红痕,沈衿眉心微蹙,问:“你到底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他?

烟戚吞咽了下,嗓子仍有不适,但不敢出言控诉他,索性将衣领最上边的扣子解开,露出一圈深浅红痕,让他自己看。

沈衿一愣,随后诧异,他竟用了那么大的力气,都弄出痕迹来了?其实与她对视时,他走神了。

他事先并没想到要如何,当时只是想立刻找到她。

可见到罪魁祸首本人,她眸中含着泪与哀愁,寂寂寥寥如秋月无叶衬托的萧瑟。

他手放在她脖颈上时,其下血肉温软,即使她故意激怒他,狡辩说不是她,他仍下不去手,继而心中重重一跳,突然觉得她以后或许会弄出更大的乱子来。

但事情一过,他又觉她幼稚可笑,手段低劣,只是个相貌好些的女子,不足以搅动他的心,何谈生乱?

正如此刻。

她将领子解开作甚?勾他、媚他、惑他?一道浅淡的红痕只会让人的恶劣作祟,想要更过分地欺负她,让韫色更浓。

在衍庆宫,沈衿将她推开,是因着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与生俱来的矜贵让他一点都不想在陌生,破烂如西偏殿的地方歇下。

但此刻,如果她再过来抱他……

他——

被盯着的烟戚不解,他想啥呢?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沉难辨,直觉告诉她不太妙,她将领子拉开也没有要勾他的意思,只是不好解释,直白地让他看看。

更何况,她在他面前更少都穿过,他不还是无动于衷么?

但烟戚还是手快地将领子系好了。

她很没有眼力见。

一点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熬到深夜的疲惫迟来涌起,沈衿按了按眉心,轻阖双眼,深呼了一口气,也不打算再追问她了。单纯的有点傻了,掀不起大风浪。

烟戚全当做没看见。身为侍女,妃子也是同样的道理,她此刻应该上前,温柔小意地帮他按。

但……谁让他大半夜不睡觉,非将她提溜过来陪着的?她毫无主动帮忙的意思,规规矩矩地在一旁候着。

“你去那边坐会儿。”沈衿不知为何起身,准备出去了,门旁边有小椅,外面有人看着,她自己在这也没机会偷看奏折。

“谢陛下。”能歇一会儿对烟戚来说简直太好了,她站了将近两个时辰,两条腿都酸痛。也不是真感谢他,他自己坐着,反倒让她一直站着,就这么大发慈悲的让她坐一会儿,她还要感恩戴德不成?

他走后,烟戚从未有哪一刻,比现下更期望芹霏的到来,后妃不能在前面留宿这可是规矩,他总不会让她站一晚上吧!?

可一想到沈衿作风,烟戚又觉得,悬。

沈衿回来时,恰好是子夜。

他周身带着凉意,发尾湿冷,由常服换了寝衣,外披大袖氅衣。主子还没歇,下面的奴才也不能睡,福顺已经劝过沈衿夜太深,再熬伤身了。

沈衿方拐进翰墨斋,内里烛光黯淡微弱,方桌上躺着个小脑袋。他脚步没放轻,可都走到面前了,她还没醒。

他才想起她不像他,总是因为繁琐政务熬到深夜,想来她往日早就睡了,没熬过这么晚。

她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总是雾蒙蒙的,让人生怜,偏媚却软绵绵的样貌,此刻闭着眼,微翘的睫毛听话落下,侧脸贴在桌上,格外恬静乖巧。

沈衿习武,听她呼吸比平常深些,真的睡得很熟,没在装睡。

他想,要不要叫醒她呢?

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伴着宫人刻意放轻的说话声传入耳中,烟戚睫毛微颤,睁开眼,紫檀木雕的龙凤呈祥架子床顶映入眼帘。

全然陌生的环境,她猛然清醒过来。

听到了里头的响动,芹霏走过来,在账外轻喊,“小主?”

“嗯……我醒了。”烟戚迷糊坐起来,敲了敲自己昏沉的头,企图想起来她怎么到了这里。

昨晚她等着皇帝回来,但她实在太困了,就靠着桌子,想闭上眼睛歇一会儿。他回来估计还要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