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三十人就敢往几百人身上冲,邹志尚有点不好意思,低声对林初好交代道:“这事莫要告诉我娘子哦。”
林初好被他认真模样逗笑,在盛京永宁侯府时,人人都绷着算计,哪还有什么家人,亲人和爱人?
而现下这对永宁侯夫妇,倒是真的感情好。
“可这镇上百姓都知晓了。”
“我说不是,碧云就不会信别人的。”邹志尚有点自豪,然后又有些为难,挠挠头,“但要是林娘子说了,我怕她更信你的。”
林初好笑着点了头,“好,不会说的。”
剿了不少山匪,邹志尚眼下事多,得了林初好保证,又寒暄了几句,便带人离开了。
一整日的颠簸与曲折,紧绷精神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林初好觉得疲惫。
只想回客栈好好睡上一觉。
回了客栈,起夏担心她身子不适道:“小姐,我找掌柜要了热水,你泡个澡舒舒筋骨吧。”
林初好点了头。
水汽氤氲,泛起袅袅的水雾。林初好坐在木桶中,轻轻撩起水花朵朵。
大费周章运来的粮食,竟然是石头!
她想起景帝那双浑浊的眼,九五至尊,竟满口谎言!
这一路走来,她见多了百姓困苦流离,再看这装着石头的粮队,竟如此讽刺。
穷人的命在景帝眼里,不过草芥,而百姓却在等他,把他当成这世上最大的期待和依靠!
晚上躺到床上,林初好本以为自己一躺下就会睡着。
可她只觉心中发紧,不停地涌着担心。
粮食变石头。
景帝怎么会允许这般谎言被揭穿?
林初好担心的是东方珩,她无法想象,东方珩要面对的会是何种窒息!
他会死吗?
这个突然出现的念头,让林初好吓了一跳。
她用手轻轻拍着胸口,“死不了,他的命大着呢……”
黑暗中,她学着他的口气,安慰自己,也祈祷奇迹。
***
邹志尚这晚审了几个押解来山匪,回到军帐的时候,已经入了亥时。
剿了这伙作恶的山匪,邹志尚只觉自己浑身是力量,走起路来都显得风风火火。要不是侍卫说他不回来,邹明卓就不肯睡,他恨不得连夜审问出这些山匪作恶行径。
“二叔公!”
邹志尚一撩开军帐,邹明卓就扑了上来,“二叔公剿了山匪吗?”
“剿了!”邹志尚一把抱起邹明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我在等二叔公!”孩子目光明亮,“二叔公剿了山匪,就能带我去找爹爹了。”
邹志尚眼下正是紧张的时候,定是不能随便离开,他俯下身,“明卓,二叔公恐怕还要再缓几日。”
孩子明亮的眼眸,明显的暗了下去。
邹明卓小手不安的摆弄了衣角,然后点了点头,“那我先去睡觉了。”
邹志尚心中怨自己让他失望了,可现下让阎坝海跑了,总要捉了才能安了百姓的心。
可要几日才能抓到?
他无法承诺,只拍了拍邹明卓的肩膀,道:“睡吧。”
这天夜里,邹明卓睡的不安稳,不时翻着身,喃喃的叫:“爹爹,你在哪儿啊?爹爹……”
而小倌馆里的邹承白,也是靠着回忆这一声声爹爹,撑下来的。
他生在盛京,永宁侯府最盛之时。
他虽然性子温和,但自小锦衣玉食,也是被精细着伺候大的。
如今,让他学着伺候人,无论要伺候男人还是女人,他心中都不由的生出一种厌恶和反感。
好在这些学习,不过是假把式。
那些小倌们教出繁多花样,从端茶倒水,到抚琴共舞,用言语抚慰,到身体慰藉……所有伺候人的法子,都教了个遍,但东家却始终没让人接客。
心中想着能找到明卓,邹承白便假意学着,好在他看不见,别人只觉他是个瞎子。
倒也没太挑剔。
除了要学着伺候人,其他方面小倌馆倒是不错的。
邹承白现下不仅衣食无忧,还有郎中给他瞧病。他身子渐渐康复了,眼睛也忽而能瞧见颜色了,他只觉自己许就要看见了。
等他看见了,不会再识不清那满口谎话的骗子了,他便和这东家说了实情。
自己在连州还有家产,倒是可以给银子与这东家,算做报答。
可现下他谁都不信,也绝不会对人说这话。他要做的,只是好生养着,等自己看见的那一天!
这晚小倌馆里没什么客人。听人说平新出了大事,一伙山匪被剿了。
新松有头有脸的主,不是去平新探消息,就是坐在家中等消息。
这些几年不少大户都遇过匪。
能活着回来就算幸运,从没有人想过能追回什么东西。
可眼下这匪被连窝端了,从前被劫的人家,难免心中有了想法、
这被劫走的东西有没有可能,还能找回来呢?
几个小倌无事可做,便嬉笑着来找邹承白,说要教他些绝学,若是日后遇到美夫人,定是要让那人舒服、服帖的。
几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