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一行人日夜兼程,用了五六日方赶到范阳郡境内。而后便换了车马,乔装作途经此地的商队。
范阳是往北境去的必经之地,时有商队由此而过,短则停留一两日稍作歇息,长则留个一两个月收购或售卖货物,这些都不足为奇。
瞧着近在眼前的范阳城,贺峥扯了扯手中的缰绳,让拉着车的马儿放缓了脚步。
“七娘子,就要到范阳城门处了。”
贺令姜低声应了一声:“往前吧。”
贺峥扬了扬手中的鞭子,马车便缓缓向城门前行去。
过了城门处的检验,一行人绕过城内大道,转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中,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
这处宅子,还是裴攸在前两年购下的,只为了方便手下们去各处查探消息暂居。
旁人不知这是他的宅子,只当这是一位外地商贾名下的。
宅子并不大,然而住他们这些人也是足够了,总比住在客栈之中要方便许多。
一行人进了宅子,便有身着暗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上前朝着裴攸一礼:“世子。”
裴攸点点头:“前几日飞鸽传信与你们,可查到了杨氏的什么消息了?”
手下人连忙将近日所得一一禀给裴攸。
他们先前的目光,主要放在了卢氏和卢六郎身上,未曾留意过杨氏。
然而如今这一查,却发现这杨氏果真不简单。
短短十来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爬到如今在范阳境内不过比卢氏相逊几分的地位,虽是二流,可已然是不可小觑。
这个过程,自然少不了动些肮脏手段。
只关于杨氏与神宫勾结之事,他们探查的时日较短,如今还未搜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裴攸听完他们的禀报,不禁凝眉陷入了沉思。
世家大族之中,族人众多,那么容易出纰漏的地方也便多起来了。
如杨氏这般崛起迅速的家族,其中有问题之处,必然不在少数。可依着目前查到的这些,也只能揪住几个杨氏子弟而已,很难将杨氏一族都定罪。
他们要如何顺着杨氏,将背后的神宫揪出来?
裴攸挥挥手,示意手下人暂且退下,而后转头望向一旁的贺令姜,她如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七娘子,关于这杨氏,你有何想法?”
贺令姜微微凝眉:“杨氏勾结神宫,到如今也只是猜测,还缺实证。现下能查到的,也就是杨氏起家不算清白,也没法子将杨氏都整个关到牢里去。”
“我们自然可以直接捉了杨氏几个当家人来审,可他们配不配合便要另说了。若是什么都还没审出来,那处神宫之人又得了消息,你我这次可便是又扑了个空了……”
“是呀。”裴攸叹了口气,因着这,他虽已传书至北境军中,却也只是让人盯着杨氏在军中的人,并未立时动手扣下。
贺令姜将方才听到的消息在心中转了一圈,而后开口道:“与其想法子扣下杨氏让他交代神宫出来,不如让他自己将人送到我们面前如何?”
“哦?”裴攸挑眉,“贺七娘子有何妙计?”
厅中坐着的玄士们也不由朝她看来。
贺令姜笑了笑,开口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来。
裴攸还未曾说什么,几个玄士一听便连连摇头,这等装神弄鬼的法子,他们身为玄门正统,怎好去做?
瞧着他们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贺令姜眉梢微扬:“诸位莫非还有旁的法子不成?”
几人摇头,可叫他们不缘司出身的玄门高手去做这事,总归是有失身份的。
“既然如此,又为何不一试?”贺令姜坐直了身子,幽幽道:“身为玄士,诸位当知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的道理。各位到底是自恃身份而不愿为,还是说另有旁的心思呢?”
说好了,他们此行一切皆听贺七娘子之令的。
众人心中一凛,而后道:“是我等愚昧了,那便依贺七娘子所言试试吧。”
这法子虽然不大光明正大,可对着杨氏这等身上背着不少无辜性命的人家,又何必处处遵循世俗准则?
又是一个晴日,杨氏家主起身练过一套拳法后,便在自己屋中用膳。然而,饭还未下肚,便有仆人匆匆地奔进来。
“家主,不好了!不好了!”
他顿时面上一寒,“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快子:“大清早的,你这是在触谁眉头?”
仆人跪下身子,一张脸欲哭无泪,这还真是触霉头,家主听罢怕不是要盛怒。
“禀家主,咱们杨氏祖坟旁种着的几株青柏突然无故裂开了,裂口处还渗着血迹往下流,骇人得紧……”
“什么?”杨氏家主杨立眉头一竖,不敢置信地大声喝道。
仆人只好又硬着头皮将话头再说一遍,然而他话语未完,一只瓷杯便迎面而来,直直地砸到了他的额间。
“哎幼……”他不由捂着额头,跌坐一旁。
手上有黏腻的液体滑下,他伸到眼前一看,红艳艳的,是血……
然而见家主一双眼睛怒目而视着自己,仆人只好连忙将接下去的痛呼咽了下去。
他就说,这真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