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香炉里皇上御赐的熏香正散发着袅袅青烟,花园里幽幽传来乐伎所弹的古朴琴曲,本该是能够使人放松舒缓的环境,可书房里却像是连空气都被冻住了一般寂寂无声,章高旻面上笑着,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
闻于野眼神飘忽,侧耳听着外面早秋傍晚的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有一瞬间觉得这风也吹到了自己心里。
也好,石志义是真心对贺兰山的,他们能在一起,想来郡公的在天之灵也会安心吧。
闻于野神色平静,没有半分异常,道:“好啊,等到郡公平反,他们两个就能风风光光操办婚事了。”
章高旻附和道:“王爷说得是。不过,王爷怎么光想着旁人的婚事呢,这些日子,老大人可是为王爷相中了不少公侯家的公子小姐,其中他最属意濮阳郡公的小儿子胥靖。听闻昨日,他已经把人接来京中住下了。”
“濮阳郡公?”闻于野眉心一动,道,“他家的长女胥嫣,是不是曾许配过昌成和,后来陇西郡公出事,闻家退了贺家的婚,他们胥家也退了昌家的婚。”
章高旻道:“是。”
二人对视一眼,章高旻会心一笑,道:“王爷的那位表弟,可是倾心胥嫣姑娘已久了。”
次日傍晚,闻于野在家中设宴,邀请表弟昌成和前来赴宴。昌成和不疑有他,欣然前往。
他带来两只死狐狸,高兴道:“表哥!我今日出城打猎,猎得两只狐狸,特地拿来给表哥,权且做个赏玩吧!”
闻于野让人把礼物收进库房,引着昌成和入席坐下,道:“可巧了,今日席上我们要吃的梅花鹿,也是旁人猎来送我的。待会儿他也会来赴宴,你们正好认识认识。”
昌成和好奇道:“这人是谁啊?”
闻于野道:“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约摸半盏茶的工夫后,拓跋敕戎大步入内,只对闻于野拱手为礼,便径自坐下,道:“饿了饿了!王爷快快命人传菜吧!”
闻于野笑道:“你要是早些来,我们两个也不至于空着肚子等你这么久。”
闻于野丝毫不计较他的失礼,可见两人十分熟络。昌成和主动起身道:“在下昌成和,字时旭,乃是摄政王的表弟,这厢有礼了。”
拓跋敕戎还礼道:“久仰久仰。”
三人叙谈几句,章高旻入内道:“王爷,卑职回来了。”
闻于野正在兴头上,挥手道:“平威路上辛苦,坐下和我们一同饮宴吧。”
下人很快将饭菜摆上了桌,昌成和乖觉,先举杯道:“这一杯先敬表哥,表哥上伴天子下安黎民,连日来劳碌辛苦,忠义之心可昭日月啊!”
闻于野喝了他的酒,拓跋敕戎也跟着举杯道:“那我这一杯也敬王爷。”
闻于野道:“大将军这杯酒又是什么名目?”
拓跋敕戎想了想,笑道:“好话都让时旭说了,我这人笨嘴拙舌的,唔......王爷如今已是位极人臣了,那就恭祝王爷早日觅得良缘吧。”
闻于野谢了他的美言,章高旻道:“大将军的祝愿也许很快就要实现了,王爷的舅父已经在为王爷物色合适的人选,想来下次大将军再来王府吃酒,吃的就该是王爷的喜酒了。”
拓跋敕戎挑眉道:“哎呀,这样的事王爷倒是藏得严实。只不知,是哪家的妙人儿啊?”
昌成和眼珠滴溜溜一转,抿唇不语。
章高旻娓娓道:“是濮阳郡公家的小儿子胥靖,年方十六,却很是稳重大方,还颇通诗书,更不必提那一等一出挑的容貌了,我曾有幸见过一次,至今不见有人能出其右。”
拓跋敕戎举杯一饮而尽,侧首一瞟闻于野,脸上带了几分促狭的笑意,道:“连那个贺兰山也比不过他么?”
一听这个名字,闻于野神色淡了两分,随口道:“过了这么久,怎么你还想着他呢。我倒是很愿意帮你们做个媒,只可惜人家现在已经有了未拜堂的夫君,你晚了一步,到底是欠缺一些缘分。不过也不打紧,又不是多难得的人,你赶紧再找个更好的,我第一时间帮你说媒。”
闻于野看起来一半是厌烦提起贺兰山,一半是打趣拓跋敕戎,没有半点对贺兰山的情意在。昌成和看看他,又看看拓跋敕戎和章高旻,心里开始有了计较。
拓跋敕戎似是玩笑道:“贺兰山嘛,长得赏心悦目,但似乎才情欠佳,配我倒是够了,却不该入得了王爷的眼。我一直有个疑问,当日选试婚哥儿时,王爷怎么就选上他了呢?”
他这话问到了昌成和的心坎上,昌成和一面品尝鲜美的鹿肉,一面侧耳细听。
闻于野轻嗤一声,好像连回答都懒得回答,章高旻便替他道:“大将军有所不知,起先王爷是看他可怜,同情他的身世,想着给他个名分,把他放在家里当个摆设也无不可,只当是还了他父亲当年的举荐之恩。结果这贺兰山试婚之后又自己跑去药铺买了避子汤喝,你瞧瞧,他这是有多厌恶王爷啊!他既然如此,王爷也不必对他有什么心软了。”
拓跋敕戎惊讶道:“既然这样,他为何要来应选?”
章高旻压低声音,道:“还能为何,先帝嘛。”
拓跋敕戎恍然大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