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歇息就是了。
薛放还以为皇帝总算是有点体谅人了,毕竟如果要进宫,午门口下车,还得再多一番劳累,何况要面圣,岂不是让杨仪越发劳心乏神?
但令薛放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侯府门口,他抱着杨仪下车的时候,侯府之中,皇帝却已经等候多时。
原来皇帝竟是破天荒地出了皇宫。
在薛放的记忆里,皇帝好像从来没踏出过皇宫一步。
他记得不错,因为从他出生之后,皇帝十几年间确实没有离开过皇宫。
此时此刻,看着被薛放抱着入内的杨仪,站在厅门口的皇帝心中响起了一声喟叹。
此番就不消说了,他确实是惦记杨仪,毕竟数月不见了,很担心她的好歹。
又知道她路上不适,所以宁肯破例、亲身出来查看。
可算起来,当初皇帝的离宫之举……或多或少,也能跟杨仪有所关联。
这其中仿佛暗含“因果”。
此时宫中,太后先前听闻杨仪回京,也甚是牵挂。
本想终于可在宫中一见,谁知听说皇上竟然出宫去了。
对太后而言,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私下里,太后便跟丹霞说道:“你觉不觉着,皇上对于永安侯,有些太过……”她打住,话锋一转道:“当然,永安侯也确实难得,她的功绩,就连朝中那些大人们,有一个算一个,能有几个比得上的。可……就算是对最器重的朝臣,皇上也没有那样……恩深厚待的,竟透出几分亲密似的。”
如果说皇帝是贪图美色,或者还可以解释,但这一可能之前已经给否了。
那么皇帝对于杨仪的深恩,就有点可疑。
丹霞极为谨慎,陪笑道:“奴婢也不敢说,先前永安侯病危的时候,皇上着急的那样,还悄悄把人留在宫内诊治,又把行宫给永安侯住着,对了,还有大殿下的府邸……确实罕见,说是什么妃嫔反而都不及了,倒像是……”
“像是什么?”
丹霞忖度着说道:“倒像是单纯的对于喜欢的小辈的照料跟爱护。”
“小辈?”太后皱眉,虽不明白,但却也跟着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是啊,别说是皇上,连本宫看着那孩子,也打心里想对她好,可……”
可知子莫若母,以太后对于皇帝心性的了解,除了当初早夭的大皇子外,皇帝对于宣王跟端王等都没有这样“爱护”过。
皇帝对亲生的尚且如此,怎么会偏爱一个杨仪?
何况皇帝从来不是个重“情”而为的人。
相反,他淡漠寡情的很。
所以在杨仪身上的这点“关爱”,就显得格外扑朔迷离,令人不解。
丹霞打量太后的神情,把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打发了,自己上前给太后捶肩。
“说来,前日奴婢不知打哪听了一句话。”
太后转头:“什么话?”
丹霞极小声地道:“似乎是有人说,咱们的瑾妃娘娘,眉眼里仿佛跟永安侯有些相似……”
太后先是一怔,细细想了想,惊道:“怪道每次见着那孩子,总觉着哪里有些眼熟的!”
“不过娘娘不必多心,”丹霞又轻声道:“这也许是个巧合。毕竟皇上并没有那种心思。”
“巧合?”太后的眉头紧皱,思来想去,她轻哼了声,道:“这还真未必是多巧呢。”
永安侯府。
皇帝拦住杨仪,并没许她下榻行礼。
将养了这几个月,比先前果真有了起色,手上,脸上,稍微地见了点丰润,不是之前那样形销骨立一味令人揪心的了。
皇帝很快把杨仪打量了一遍,目光从她的腿看向脸上,尤其是她的眼睛。
“腿跟眼睛,怎样了?”
杨仪道:“多谢皇上,先前是因为阴阳决离,气血两衰,才导致腿上血脉不通,差点残疾,多亏了皇上赐医赐药,又有温泉行宫的疗养,才能见好。假以时日必定无恙了。”
薛放在旁听着她说了这许多话,微微扬眉。
皇帝虽盯着杨仪,却敏锐地察觉薛放的神色变化。
他扫了一眼那小子,不动声色地又看向杨仪道:“眼睛呢?”
杨仪道:“已经好了。只是过于劳乏的时候,便又会觉着模糊,也是在恢复中,请皇上勿要担忧。”她说了这几句,喘了口气:“只是皇上为何竟亲身来此,让臣等实在……”
皇帝没容她把这些场面话说完便制止了:“行了,朕问你什么,你只管答什么,这会儿了还想着会不会失礼?非得礼数周全吗?你若如此,便辜负了朕亲身来见你的一片心意了。”
杨仪心中却咯噔了声,她可不想要皇帝的什么“心意”。
君王的心意,总让人惶恐忐忑。
“总之知道你好了,朕就放心。”皇帝握了握她的手,又看向薛放道:“不过多少医药,似乎都比不上薛不约,当初他执意带你离京的时候,朕还很不高兴呢,没想到他果真有主意。”
杨仪从小公爷口中听说了薛放先前“抗旨”的事,怕皇帝翻旧账,忙道:“十七因关心情切,行事未免莽撞,请皇上务必、宽恩。”
皇帝笑道:“朕难道是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