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昭也不知道怎么为什么想哭, 明明她不是个爱哭的人。
可能某些方面触动了她的心脏,她感同身受了,在她成年之前, 她也有过这样一段彷徨而孤独的阶段。
没人告诉她要怎么走下去,再没有人陪着她走下去。升学压力, 高考压力无数诉说,额头冒痘, 冷汗涔涔。
面对着电话里的父母那一栏的联系人, 拨打不下去那个电话。她没有家人, 她对自己说, 然后咬着牙放下了手机。
顾昀把陆雨昭放了下来, 遗憾地说:“戏演完了?可惜了, 没赶上。”
陆雨昭点点头,“嗯, 演完了。”
李老汉站在戏台上笑,“只能改日再来看咯。”
“好。”陆雨昭朝他挥了挥手,“改日一定。”摆着手, 拉着顾昀走远了。
“你怎么拖了这么久才来?”走出瓦肆的路上,陆雨昭问。
顾昀回:“路上人多,车马进不来瓦子, 走过来的。”和她与李老汉猜想的如出一辙。
“嗯……”陆雨昭顿了顿,小声问,“你听到了嘛?”
顾昀“嗯”了声, “听到了。”
陆雨昭语塞一瞬,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
“都听到了”她旁敲侧击又问。
“对,不过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了。”顾昀云淡风轻地说,“只记得有一年冬天, 雪下得特别大,好像是哪一年小年夜吧?我想偷偷去看望缠卧病榻的主母,我从没看过她一眼。谁知她竟醒着,以为室内闹了贼,吓得神识不清,躲在床角不停摇头。阿姐……顾晚和兄长听到动静赶过来,气得不行,把我赶了出来。我也被父亲责骂了,我一气之下,就偷偷跑出来了。”
他说得平仄无波,就像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陈年往事。
“主母待你如何?”陆雨昭问。
“我鲜少见到,她不大愿意见我,应该不大喜欢我。”顾昀自哂一声,“不过也正常,哪家正室会瞧得上……外室的野孩子。”
“顾家对我挺好的,仁至义尽了。”顾昀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祖母待我如初,她向着我的。”
怎么像是在安抚她似的?
陆雨昭眨了眨眼,“我听说主母王氏死的时候……”
“对,因我而死。”顾昀平静地接话,顾晚和顾晖对他有恨,是应该的。
“……”陆雨昭抿了抿嘴,“你为什么把所有罪责全部往自己身上揽?”
“因为,顾家没必要非要养着我。”顾昀敛目回。
“为什么?”陆雨昭头一歪,“你不是顾家人么?”
不知不觉,两个人早已走出瓦子,路上人迹寥寥,夜色朦胧。
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陆雨昭听到轻轻一声,“嗯。”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身旁的人这么回答了她。
“尽管,我只想当顾家人。”
当他的顾昀,当兄长姐姐的弟弟,当祖母的小孙子,当父亲引以为傲的儿子。
“哦,我明白了,那你就当你好你的顾昀就好咯。”陆雨昭弯眼笑起来,“我只当你是顾昀,陆雨昭的顾昀。”
顾昀脚步一顿。
他等着她往下继续问,比如那他是什么人,比如跟着他会不会有危险,比如能不能给她想要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完完整整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陆雨昭却没有继续问他。
少女猛地拽住了他的手,兴奋大喊,“看!那边有个小食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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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处,有一个非常简朴的摊位,走近一瞧,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只放着一排瓮坛瓦罐子。
陆雨昭纳闷地问:“老板卖什么的啊?”
摊贩是个年轻女人,梳夫人发髻,笑容羞涩腼腆,紧张得直搓手,看起来像是做生意没多久。
“回娘子,我卖些自制腌菜。”她指了指那一排瓮坛瓦罐,“这是酱瓜、这是胡萝卜鲊、这是茭白鲊、这是糟姜……这是糖醋茄,这是腌盐韭,这是……”
“停停停!”看她的样子要全部数完,陆雨昭连忙喊住了她。
“能能尝尝嘛?”陆雨昭不由问,就算卖咸菜,总不能稀里糊涂买回去,都不知道味道。
“能能能。”她忙不迭随便掀开一个瓮罐盖子,不知道从哪里捞出一双筷子出来,夹了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小碟子上。
摊主人递给她,“腌盐韭,自己的老卤子加盐加香油腌制的!娘子尝一点,一点就好,干吃会有些咸。但干吃配饭、当佐料炒菜,做单独的蘸料都可以。”
摊主人喋喋不休,陆雨昭已经把小碟子里的那一坨酱绿色拨开一点,筷子点了点,略略尝了尝。
嚯,很像韭菜花酱的味道。这是个好东西哇!
韭菜可以活血散淤除胃热,北方很喜欢吃韭菜花酱,时常用来做涮羊肉的蘸料。除了麻酱,韭菜花酱是涮羊肉的常备。
韭菜爱的人爱死,不爱的人丝毫不沾。韭菜花酱凝结浓缩了韭菜的精华,韭菜香气更为浓郁,除了当涮羊肉的蘸料,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