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图萨公爵,二十九岁,一年前丧妻,育有一子一女。”伊恩收起手中的书册,言辞刻薄地点评,“一个平庸至极的男人,古板又胆小,唯唯诺诺,就连他的管家都敢对着他大吼大叫,他应当和他的父亲一样,在他们那闭塞的封地和城堡中过一辈子。”
“这不是很好么?”缪宣失笑,“下一任君王不需要雄才伟略,他得延续如今的格局,把属于君主的权利分给议会……这个社会的未来是不属于□□的。”
“我想,这一趋势在《大宪章》公布之后就已经成为定局了。”
伊恩定定地望着缪宣,此时他们都坐在宽敞的马车内,窗外的晨光落在缪宣的侧脸上,这让他本就清澈的眼眸变得更加温柔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伊恩的执念已经不再是“让殿下登基”,或者更幼稚的、“追随殿下攻占鸢尾”,如今的他早已摒弃了这些不成熟的理想,毕竟尼亚特尔柏的未来不需要强势的主君,而且殿下确实不愿意承担起这个帝国……
可他如今的渴望,却比孩童时的幻梦要更加的不可理喻,更加的寡廉鲜耻,更加的痴人说梦。
“我是不会奉那平庸的家伙为主君的。”伊恩的情绪几乎是冷漠地道,“他只是一个代表着王室的符号,可殿下,我只认您。”
缪宣:“……”
缪宣无奈极了:“伊恩,我是不会继承王位的。”
伊恩垂眸:“我明白。”
缪宣心想你明白什么啊你明白,都已经成了执掌刑罚的人了,眼看着下一任首相也即将交到手中,可看这幅样子怎么比小时候更轴了……
他只好转变话题:“各地的总督或者他们的使者已经陆陆续续登陆了吧?罗斯德已经接待多少人了?”
说到这个伊恩可就不回避了,他直视着他的殿下,义正辞严:“其余的总督也就罢了,我认为我们的阿依德诺——最老牌的殖民地之一,不应该交给海盗与流氓。”
早年鸢尾和玫瑰又双叒叕在冰海上开战,当时情况紧急,王室和议会一起做出了许多妥协,比如找了一位一大把年纪的继承人,再比如提高海盗的地位,宣传鼓吹那些只掠夺其他国家而保护本国居民的“正义”海盗。
……其实对尼亚特尔柏来说,这种强盗逻辑也算是传统艺能,毕竟殖民地的存在就是他们侵略与掠夺的成果。
这就是这个世界不可回避的脉络,缪宣身处洪流之中,没能做出任何改变。
“阿依德诺的新总督是个危险人物,我知道殿下十分强大,但还是请不要让他接近您。”伊恩紧皱着双眉,“我在罗斯德的港口和他有过接触,但还是不确定他的能力,而且他的行为非常狂妄,这次的宴会——”
缪宣一听就知道伊恩在想些什么,他立即拒绝:“不行,所有的总督都要参与。”
伊恩不情不愿:“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抵触并憎恶着这个所谓的海盗总督,仿佛生来的宿敌,这可不只是因为他的出身经历和诡谲能力,而是因为什么更叫人在意的东西……
“我们到了。”
马车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停止,缪宣掀起车帘,看着窗外的小剧院:“这一次也进来坐坐吗?”
抢在人偶动身前,伊恩率先跳下马车,抱起了他的殿下:“当然。”
缪宣一愣:“我来就可以了。”
“下一次吧,今天我坐在这边,比较方便。”伊恩只觉得他的手臂和胸膛都像是着了火,随口找着理由,“殿下……您太轻了。”
是的,太轻了,童年时就失去的行走能力限制了这具身躯的身高,仿造的双腿无法带来结实有力的骨肉,有那么一刻,伊恩甚至产生了轻佻的幻觉,好似他怀里抱着的是一枚羽毛,一枚注定被风吹走的羽毛……
伊恩下意识收紧了手臂,立即就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果然得到了殿下问询的疑惑视线,他不自然地回避,视线略过那扣至喉结的黑色高领。
伊恩知道衣领之下是什么。
在殿下的脖颈上,有一痕浅淡的印记,它刻在这片素白的肌肤上,那是一个耻辱的标志——仅对他而言。
骏鹰已死,但未来仍旧是未知的,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他一定会保护好殿下,不论方法,不择手段。
*
举办宴会的繁琐事务当然用不着缪宣操心,宫廷中的女官和信鸽的成员会帮他办妥。
真正要紧的是,这一次宴会他不能再藏匿在幕后,而是需要和女王一同出席。
女王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王位的交接必然会在未来的三年内发生,而且继承人也只是如今皇室的远亲,说到底,他的继位资格并不那么的“名正言顺”。
为了保证王位交接以及这一过程足够的顺利与稳定,议会和内阁要一同背书,女王也要明确表态,而考虑到女王的精神状态不能泄露,缪宣这唯二的皇室成员之一,也必须出面主持。
而对于缪宣这一次的政治亮相,女官玛丽和信鸽成员们都表现出了高昂的热情,并且就露面的方式提供了多项选择。
缪宣看着这花样繁多的众多方案,当即拍板道:“直接坐轮椅出场吧,傀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