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五)(2 / 4)

倒更为谨慎,更为谦逊,也更为自省。

“那你又是如何到这里来的?是今日我遇见你的时候才过来的吗?你还有没有遇上其他什么人?”如果说先前对他的关心只是出于保护未成年人的心态,可在得知是杜甫这个货真价实的古人之后,她不免生出了更多担忧。

对于文也好接二连三的发问,杜甫应对得游刃有余,“如何过来的,我却不是很清楚。原先还在家中庭院赏雨,可不知怎么,眨眼便到了这里来。”

“至于时间么……我前两日就到了这个时空。”杜甫以手撑额,慢吞吞地算着,“今日是第三日了。”

“那这几日里,衣食住行又该怎么办呢?”一听杜甫已经来了好几日,文也好更加惊讶,“总不能这几日里,你都在饿肚子吧?”

直到此时,杜甫才重现了这个年纪会有的叛逆,他撇撇嘴,对文也好的大惊小怪很是不以为意思,“我还没有那么笨。”

不过他明白文也好这话纯然出于关心,很快又道,“我来的时候正是落在先前那个园子里头。”其实要按现在的说法,那本该叫“公园”,杜甫学会了这个新词,却用得不大习惯。

“当时我见周围环境十分陌生,便下意识往人多的地方去寻。见有两位老丈正在手谈,四边围了一大圈人。挤进去看清原委,没忍住出声点了一嘴。被他们发现我颇通棋艺之后,便奉为上宾,以棋为注,略微赢了些钱。”

虽是世家公子,但此刻谈起金钱来,他也神色如常,毫不见丝毫故作清高的鄙薄之意。

“你们现代社会虽有许多发达之处我从未见过,可我毕竟不算痴傻。在得了银钱之后,便有样学样,跟着旁人去那‘超市’里买得吃食,聊以饱腹。只在园子里转悠,尽量避开与旁人打交道。如此,倒也免去许多麻烦。”

杜甫瞧文也好正吃着饭,嘴里不得闲,便多解释了几句。

“我这般听起来,你过得还挺滋润?”文也好听他如此轻描写,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被呛了一下,猛咳一阵,吓得杜甫从袖中抽出帕子递过来,“不打紧吧?”

“没、没事儿。”文也好摆摆手,这帕子还绣着竹叶,看起来便十分精美,若拿来给她擦嘴也太暴殄天物了些。于是抽了两张纸,婉拒了他的好意,“我用这个就好。”

待缓了缓,她又问,“那你就不紧张吗?”

再如何淡然,猛地来了一个全新未知的时空,又是少年人,或多或少也该有些惴惴不安吧?

“自然是有一些的。”杜甫承认,“可冥冥之中既叫我来到此处,其中必有缘故。所以,我只要静观其变即可。到时机了,答案自然会浮出水面。”

“所以,我这不就遇上你了么?”

这份超然的洒脱让文也好不禁搁下筷子,冲杜甫竖了一个大拇指。未免他不懂,文也好还贴心地解释了一句,“这个手势呀,就是我们现代社会通常夸别人厉害的意思。”

“多谢。”杜甫一派理所应当的架势,冲文也好点了点头,收下了这个夸赞。但微微抿起的唇角,显然出卖了他与淡然不符的得意。

啧,毕竟还是孩子嘛。文也好瞧见这点小动作,忍不住偷笑一声。

“下面,又该我发问了。”

少年岁数不大,平日看着温温和和的,正经说起话来,便不再掩饰天生的一点矜贵,浑身上下的气势格外摄人,“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文也好早预备他会有此一问,抬手往杜甫头上指了指,“玉簪。”

杜甫不解,无意识地蹙起眉,随手拔下自己用了多年的发簪,递到文也好面前,“这簪子……有什么玄机吗?”

视线落在簪子上,文也好却没有伸手去接。她来回端详几番,更加肯定了原先的想法,“这支发簪簪首的花朵图样,我虽不认得,却在不久前刚刚见过。”

“花?”杜甫更加诧异,“此花名为杜若,是我们京兆杜氏的族徽。”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这出自屈原笔下的一句,写尽了杜若的纯净高洁。故此,自远祖杜周以来,杜氏一族便取此香草纹饰为样,定为族徽。

这下轮到文也好诧异了,“可这杜若纹,我分明是在苏味道所赠的无骨花灯上瞧见的呀。”

“苏味道?”杜甫挑挑眉,很快想清楚其中关窍,“苏公与我家祖父本就是好友,或许那无骨花灯是从杜家得去的物件也未可知。”

只是自己出生时,祖父早已过世,那花灯究竟是不是出自杜家,还有待商榷,他也不能打包票。于是杜甫想了想,又道:“待用过饭后,不知你可方便带我去瞧一瞧?”

“当然方便。”文也好一口应下。她自己也很好奇,苏味道所赠送的打赏之物为何会和杜氏族徽产生了关联。

“又轮到我发问了吗?”文也好搁下筷子,摸着下巴,认真地思索起来。

“其实我最关心的问题方才都问过了。至于你究竟为何能来到此地与我相见,多半还是托百代成诗的功劳。其他的,我似乎并没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吗?”杜甫歪歪头,“见你如此醉心诗歌,我还以为你会向我问一问其他诗人的境况或者是我的日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