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三)(1 / 2)

文也好快速地眨眨眼睛,将这点不合时宜的动容压回心底。想着此刻还在视频拍摄的过程中,又收回视线,稍稍调整了情绪后,才神色如常地接着开口,切入正题。

【便如这首,就展现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杜甫形象。】

那光幕上的小姐可不管他是否认出诗圣,只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雨水第三首:《春夜喜雨》】

“哦……是这首。”也是难为唐伯虎,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还能迅速将诗歌在心头默诵一遍。

因诗歌节奏明朗,文也好的声音也透着溢于言表的轻快: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一眨眼,光幕上的小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缓缓展开的水墨画卷:

冬去春来,农家事忙,一场春雨便这样悄然落了下来。这场春雨似是知道耕作者的心声般,这样恰逢其时地降临了。

唐伯虎看出几分趣味,兴致勃勃地点评起来,“这位小姐,作画功底倒是不俗。”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随着诗句变换,光幕上的画卷亦随之变化:恰逢其时的春雨,是无数侍农之人翘首以盼的财富,可它却来得无声无息。既不曾大张旗鼓地宣扬,又不曾耀武扬威地施舍,只是伴着夜幕降临,春风化雨。

“从前只见过戏文中的幕布流转,难道画卷也能么?”唐伯虎见这画卷收放自如,自叹弗如。若说先前还存了好奇逗乐之心,眼下便只剩了探究与自愧。

文也好自然不知他这点微妙的心理活动,接着念起了诗歌的第三句: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诞生在夜里的春雨,不仅撒向农田,同样撒向别处。昏暗黑沉的夜晚,笼罩在天地间,带得两旁小道与江面俱是漆黑一团。好在舟上零星一点渔火,倔强地在暗夜里散着光芒。照得人心头一暖,就好似已经看到了家中为自己而留的那一盏油灯一般。

“这倒有几分像现下的云。”唐伯虎往左望望天,又往右望望光幕,来回比对了几番。

“哎哟哟,我是不能看了!”还没分出个子丑寅卯,倒把自己本就昏沉的脑袋晃得愈发头疼,他忙不迭箍着脖颈,不敢再乱动。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画面再转,即便唐伯虎已经逐渐习惯光幕变幻之力,却难免有几分少见多怪的惊讶。方才还黑黢黢的光幕,眨眼就是一片花红柳绿,如何不叫人称奇?

若搁在秋日,这必是一幅雨打残花的衰败景象。可在春日温和的雨水滋润下,不拘是盛放的花朵,还是含羞的花苞,都显出蓬勃生机。红花绿叶,得了春雨的映衬,只余万紫千红的鲜活。

“润物细无声……花重锦官城……”唐伯虎不自觉地跟着念了几声,复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大笑出声,“好一场悄无声息、万物欢喜的春雨!”

他这动静突如其来,将原本路旁的行人吓了一跳,诧异的目光当即投过来。

“瞧着斯斯文文的一位公子,偏偏醉在十六楼旁,真是……”说着,又往另一侧的墙壁挪了挪,生怕他突然耍起酒疯似的。

“我笑杜子美诗作的好,你不曾看见么?”即便醉了,也丝毫不影响唐伯虎听话,他抬眼看过去,紧跟着举起手,点了点天上的光幕。

那路人不明所以,原指望有什么稀罕物,便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路往上,却只看见了灰扑扑的天,正毫不留情地往下坠雨点子。

冷不防被雨珠砸了个正着,他浑身一激灵,揉揉眼睛,待缓过神来,啐了唐伯虎一口,“真真是鬼迷心窍了,我竟还听信你一个醉鬼的话!”

“哎——!”

“吾本是好意分享,你倒好,还啐我。”唐伯虎委屈地瘪瘪嘴,嘟囔几句,目送那行人逐渐走远,但旋即又意识到不对,“莫非他……看不见这光幕?”

这个认识,让唐伯虎陡然清醒了几分。他挣扎着起身,倚着墙垣而坐,忽然生了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本性使然,在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他的手已经向上够了够。只是这回与方才指给路人观看不同,唐伯虎化指为掌,俨然一个触摸再到抓握的姿势。

一时间,小姐的声音也好,流动的画面也罢,竟统统从光幕上消失了!唐伯虎迷茫地睁着眼,与定格的画卷面面相觑。

“叮!”

耳旁传来清脆一声响动,唐伯虎正左右张望着,便听见下一句接踵而至:

【恭喜您!成功绑定百代成诗!】

“百代成诗……这又是个什么?”唐伯虎摇摇脑袋,竭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却见适才还远在天边的光幕,眨眼便凑到眼前来,缩成了方寸大小的一块光幕。他迷迷蒙蒙地叉掉光幕的弹窗,“看来今日是真喝多了。”唐伯虎正要起身,又见弹窗执着地在眼前重现:

【请为自己取个用户名吧!】

“取名?”这番奇遇又古怪又新奇,他对“绑定”、“用户”统统不感兴趣,只想接着往下看也好小姐的丹青本事,便赶忙应付了事,“那便用我的号:六如居……”

“不行不行。”一语未尽,唐伯虎自己却改了主意,“若叫旁人认出我可怎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