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只余困阵迷阵,但没人带路,到底不好走的。”
对她所说,金剑并不太信。因为阿鹄只是推着轮椅,和他们一道直行。这其间只有一条路、他们也并未拐弯,又如何会迷失在阵法之中呢?
等进了老人庄,一股湿润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致与其说是庄园,倒不如说是丛林。参天大树不在少数,树林间更栖息着数不胜数的美丽鸟儿,窸窸窣窣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阿鹄似乎很招鸟雀喜欢,他们一踏入这里,立即便有数只鸟儿叽叽喳喳地飞来,有的围绕着她盘旋起舞,有的停在她肩上,亲昵地啄着她的耳垂。它们这般喜欢阿鹄,阿鹄也十分喜爱它们,伸手顺了顺其中一只鸟儿的羽毛,阿鹄柔声道:“我还有事要忙,乖孩子们先自己去玩吧。”
她话音刚落,鸟雀们便一哄而散,似乎完全听懂了她话中之意。
美丽的少女,漂亮的群鸟,这本该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场景,只是在这样茂密的丛林里,在这样潮湿的空气中,这一幕莫名诡谲起来,给人一种既惊悚又怪诞的奇妙违和感。
庄内不见人影——无情他们一路走来,不见一人出没,鸟兽却有很多。这处庄园亦与旁的庄园截然不同,不见亭台楼阁,没有雕廊画壁,只有最原生态的野外风景。大约小半时辰,他们才行至一处月亮门前,总算在这形似野外的老人庄中瞧见了神秘的一景。
过了月亮门,方才便隐约存在的违和感越发显著了。因为只是一门之隔,映入无情眼中的景致却已天翻地覆。满地茸茸的嫩绿草叶堪堪覆在人脚踝部分,芳草间零星点缀着百花,远处一望无际,只有一座山尖顶雪的孤山。
老人庄有这么大吗?无情和金剑不由回想起进入庄园前所看到的老人庄规模。眼前这惊人的一幕,就仿佛……是有什么人把外界的景致搬到了老人庄里一样。
这里的确充满了神秘。
无情亲眼瞧见一只灰黄色野兔自草叶间的洞穴中钻出,一溜烟蹿出很远,只是比它更快的,却是天边的雄鹰。雄鹰展翅,发出阵阵啸声,俯冲之间,便将兔子牢牢抓在了爪中。
“这里是豢养观赏动物的地方,”阿鹄解释道:“它们大多野性难驯,且极具魅力,少庄主在家里时最喜欢和他们玩耍。”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越发令无情困惑,大抵老人庄内管漂亮的小鸟叫做“乖孩子”,将野兔苍鹰唤作“观赏动物”吧。
这一路虽无人烟,种种美景却引人入胜。人生有涯,或困于案牍,或囚于琐碎,能够于几个时辰间赏遍天下奇景,无情只觉得豪气激升,以他这般冷僻清高的性子,也觉心胸开阔,起先还困扰他的凡尘俗事,在这一刻竟也释怀了。
“公子心情好些了吗?”阿鹄莞尔一笑,“您还年轻,便该有年轻人的模样,不要总皱眉神伤,对身体不好的。”被更加年轻的少女这般宽慰,无情脸上一红,随即好笑道:“你说我是年轻人,姑娘如今又几岁呢?”
阿鹄用十分纵容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总之比您大得多,我孙……我女儿也就比您小上几岁,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天到晚总是爱胡思乱想的。”她这般絮叨起来,倒真更符合她口中“老年人”身份了。无情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见惯了爱故作老成的少年少女,但如阿鹄姑娘这般给自己加辈分的,却还是头一回见。
知道无情不信,阿鹄叹了口气,“晚些时辰星星升起,才更好看呢。不过现在,还是请您随我去见一见我们管事吧。”无情点了点头,反而是金剑好奇,促狭地叫道:“阿鹄奶奶,你们庄子里的管事,是姓郑还是姓乌啊?”
女人最不爱被人喊“老”,但金剑这样称呼阿鹄,阿鹄非但不恼,反而眼睛亮晶晶的,从怀里摸出一大把糖果零食递给金剑,在他头上摸了又摸,露出一副慈爱模样,“以前是姓乌,但两位乌管事都跟着主人们进了京,如今咱们庄里做主的,是狄管事。”
姓狄?这姓氏并不多见,提及这个姓,无情不免想到六分半堂的狄大堂主,那位他亦未见过的低首神龙狄飞惊。他远赴边关,却也听过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身死、大堂主狄飞惊不知所踪的传闻,更为此很是感慨了一番。谁又能想到,他离京不过短短时日,一直互相掣肘的京城两大黑/道势力便垮了一方,独留下一方独大了?
无情思索间,已是又行至一处月亮门前,迈入这道门,熟悉的景象唤回了无情的神智。小桥流水、假山壁画,这道门后,赫然便是最普通不过的富贵人家。
一位白衣青年垂首坐在湖边的藤椅上,那藤椅放置得离湖面极近,他随手捏起一把鱼食丢进湖中,静谧的湖面便漾开点点涟漪,随后便有鱼群争先恐后地抢起食来。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喜鹊追逐着他的手指,在他抛洒鱼食时时不时吞吃几粒,待他不再投喂了,才扑扇着翅膀,十分惬意地边梳理翅羽,边蹭着他的脸颊。
青年伸出食指逗弄了几下小喜鹊,披在肩头的斗篷随着他的动作向下滑落,很快便被小喜鹊衔住一角,又扯回了原地。这青年容貌极盛,周身气场温和,比先前少了许多孤寞之感,他抬起头,与月亮门前的无情相视而笑,复又懒洋洋地瘫在藤椅里,浮生偷闲起来。